要说世界上最了解景睿帝的人，那非王皇后莫属。</p>
一看他这状态，王皇后就知道景睿帝是在生气顾槿违抗皇命，与朝廷作对。至于顾槿在背后做的什么安排，景睿帝反倒没那么在意。</p>
毕竟，就像王皇后所说，顾槿也通过那样的方法救下了成千上万的人。</p>
一座城的难产死亡人数就能达到上百，冀州有那么多座城，要全都是一样的情形，完全无法想象最后又会有多少女子会因孕产而殒命。</p>
所以王皇后刻意用一句“不听话”弱化了顾槿的错处，让她的罪名看起来不是那么大逆不道，不可饶恕。又提醒了景睿帝，顾槿有功。</p>
可以说，景睿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感激顾槿做出的努力的。</p>
他本就从微末中走出来，知道民间疾苦，同样把百姓的性命装在了心中。</p>
别的皇帝或许只能从一堆表功奏折中看到所谓的功勋卓著、太平盛世，而他就能注意到那些过高的死亡人数。</p>
顾槿也不会想到，最终导致事情败露的不是因为人员上出现了纰漏，而是因为各地医学院的表功奏报让景睿帝发现了端倪。</p>
而景睿帝之所以对顾槿采用了不同寻常的处置方式，一切秘密进行没让事情闹大，是因为他内心的纠结。</p>
一方面，他不满顾槿阳奉阴违的行为，无法容忍臣子挑衅至高无上的皇权。</p>
另一方面，他其实知道，是自己当初的令法错了。</p>
因为没有对顾槿和一众医者的劝告引起足够的重视，急功近利下，导致了太多的一尸两命惨剧。</p>
正是因为这样，在顾槿说出她没错的时候，景睿帝没有呵斥反驳。</p>
话又说回来，要让一个皇帝主动承认错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p>
顾槿枉顾皇命是事实，不处置她吧，景睿帝消不了心头的那口气；可真要处置她，人家分明有功。</p>
看着景睿帝一脸不自然的表情，王皇后拿不准他到底如何打算，干脆指着奏章又问：</p>
“陛下可有跟顾槿提过医学院奏报？”</p>
回想起先前的会面，景睿帝没好气道：</p>
“那死丫头，嘴硬得很，还敢把责任全部揽下。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这么大的罪责，她担得起吗？”</p>
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于是王皇后知道，他并没有跟顾槿提起事情爆出的源头。</p>
而从景睿帝的态度上，王皇后总觉得他是想保住顾槿的。</p>
于是她干脆顺水推舟劝道：</p>
“我瞧着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就能从军中闯出来，要是因为救人而折损，咱们大晟岂不是损失了一个难得的将才？”</p>
这便是点出顾槿未来的价值，劝景睿帝留她一条小命。</p>
看着景睿帝似是听进去了，王皇后又劝：</p>
“她虽有错处，却也因此立了功、救了人。这孩子性子刚直，若是陛下担心她以后再闯祸，不妨看看她现在的态度。”</p>
“我倒是觉得，因为有了牵绊，她不会再犯傻了······”</p>
这句话让景睿帝不由自主想到顾槿宁死也要把陆庭川摘出去的样子，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满意的。</p>
顾槿也算没有辜负自家外甥的一片深情，不管情形有多险要，她还是会选择独自承受以此保全陆庭川。</p>
这一点，是那个临到头来，还各种耍手段来保全自己性命的宋芷兰完全不能比的。</p>
思量间，又听王皇后说：</p>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修改那不合适的令条。陛下要是没个头绪，不妨去听听顾槿那丫头的说法。”</p>
似乎就是这一句劝动了景睿帝，第二天下朝之后，顾槿再次见到了皇帝。</p>
诏狱这种污浊之地，景睿帝竟为了一个罪臣两次踏足。这情形，看得众人啧啧称奇。</p>
这一回的详谈，景睿帝把顾槿提到了一间封闭的房间，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眼。</p>
他一直没说话，直接拿出了那几份表功的奏折给顾槿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