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带人赶来时，方自明正坐在地上吃果子。</p>

抬头间，两人四目相对。</p>

看见方自明相安无事，陈永年松一口气。</p>

他挥手让人将晕倒的小樊等人叫醒。</p>

瞥见桌上吃一半的果子，猛然一惊。</p>

再看，方自明手里的果子已经吃完。</p>

“快开门！”陈永年斥道。</p>

拿钥匙的官兵被吓一跳，忙从腰上解下钥匙开门。</p>

钥匙全试一遍，却没能将门打开。</p>

牢房都是铁铸成，没有钥匙，很难用蛮力打开。</p>

看方自明还在吃果子，陈永年急得眼红，喊道：“方大人，你别吃了！你不要命了？”</p>

方自明苍白一笑，示意陈永年停下来，并说：“永年，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听柒柒的劝就好了！”</p>

自己为官十数年，总放不下这份责任。</p>

若在万柒柒提醒时就放弃，不与谢行继续争，或许不会到今天这一步。</p>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p>

方自明双眼含泪看着陈永年，“永年，你是个好孩子，但不够狠，柒柒也是……”</p>

“方叔！”陈永年隐隐有预感，方自明在与自己道别。</p>

他想知道，前日还告诉自己线索的人，今日怎么会说这些。</p>

来的到底是谁，说了什么？</p>

他脑海灵光一现，忙道：“方叔，方小姐和方夫人没事了！你别做傻事！”</p>

话音落下之际，方自明酒已入喉。</p>

他眼眶的泪忽然涌出。</p>

神情中不是后悔，而是释然。</p>

方自明释然一笑。</p>

心头忽然一阵刺痛，口里一抹腥甜。</p>

陈永年眼里全是难以置信。</p>

他两只手抓住铁栏杆，试图将牢笼破出一道口子，却没能成功。</p>

看着方自明口吐鲜血，他急红了眼，“方叔，方叔……你等等，我马上进来，带你去看郎中！”</p>

陈永年说完，不管有没有钥匙，开始踹铁门。</p>

以往巡查，他总让人检查牢笼，不要有松动，以防犯人逃跑。</p>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铁门碍事！</p>

“砰！”</p>

“砰！”</p>

“砰！”</p>

一连好几脚。</p>

终于，铁门被陈永年踹开。</p>

他冲进去抱起方自明，帮其擦拭嘴里的鲜血，“方叔，你撑着，不能死！你要死了，让支持你的百姓怎么办？”</p>

方自明眼泪不断往外流。</p>

他伸出手揪住陈永年的衣领。</p>

张嘴想说话，却全是鲜血。</p>

“永年……我……我认……保……保……雪……”</p>

方自明口吐鲜血，说话声断断续续，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p>

“雪”字落下后，他额头青筋直爆，拽着陈永年衣领的手也越发用力。</p>

随即，那只手松开，无力的落地。</p>

那双红着的眼就这样盯着陈永年，失去光彩。</p>

“方叔，方叔……”</p>

陈永年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只剩下一片沉寂。</p>

周围的官兵此刻也愣在原地，不知是被方自明的死震撼，还是被陈永年的吼声吓到。</p>

良久，牢中只有陈永年的哭声。</p>

对陈永年而言，方自明是伯乐。</p>

若不是方自明，他怎么可能进入县衙，学到那么多东西？</p>

没有方自明，他还是村头的傻小子，跟着娘子身后想帮忙却束手无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