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暄张开双臂，几乎毫不费力的，稳稳的接住了陆瑾，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转身便朝着亭子里走去，兀自坐在了石凳上。</p>

当然，还是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p>

赵明暄坐在那里，将陆瑾抱坐在自己的怀中，低眉瞧着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且十分配合的人，不由的眉心微蹙，心里微凉。</p>

“这般表情作甚？”陆瑾靠在他怀里，“我都还没说什么，你这厢倒是先摆了脸子？”</p>

赵明暄望着她，“不是摆脸子，是舍不得。”</p>

“舍不得……”她低头自言自语，“舍不得又如何？你我本就是死敌，如今能心平气和的，已经是上苍垂怜，用另一种方式化解两国的战争与仇恨。赵明暄，我们该知足的！”</p>

赵明暄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为什么要知足？人就是因为不知足，才会有欲望，有了欲望才会努力，才会去争取，就像现在这样，我想争取你！”</p>

“你这么直白，我该如何是好？”她终于站起身来，“赵明暄，我……该走了！”</p>

他骤然起身，直挺挺的站在她的身后，“不行！”</p>

“偿你一夜，该分开了。”陆瑾回望着他，“你留不住我，也没办法留住我，皇帝下令，不走就得死，你藏得住我一日，藏不住我一辈子。”</p>

这是不争的事实。</p>

“唯有离开东都，离开你身边，我才能活。”陆瑾深吸一口气，“赵明暄，我……”</p>

顿了顿，她忽然转身，轻轻抱住了他。</p>

“抱一抱，该走了。”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跟你告别？后来想想，我该跟你告别的。”</p>

不辞而别，对他们都不公平。</p>

“跟你告别之后，我再走，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陆瑾退后两步，站在了那里，仰头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理该高高兴兴的送走自己的死敌，这是该有的尊重。”</p>

势均力敌，惺惺相惜。</p>

“我……”赵明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陆瑾摊开手，“我知道，你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了，但如你所言，你舍不得而已。”</p>

听得这话，赵明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p>

最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文牒，紧握在手中。</p>

“我就知道。”陆瑾报之一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文牒，翻开看了两眼，“天黑之前，我会离开东都。”</p>

赵明暄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必如此着急。”</p>

“我着急。”她望着他，“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因为……”</p>

陆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得比哭还难看。</p>

“这一箭，扎在这个位置。”陆瑾瞧着手中的文牒，“很疼。”</p>

要知道，这一箭意味着背叛，被人背叛的痛苦，远胜过皮肉之痛。</p>

“你、你……”赵明暄不知道该说，原就不善言辞，这会更是哑口无言，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句，“你定要好好的。”</p>

陆瑾点点头，眼角微微的红，“我一定，努力活着。那一场赌约，我不会忘记的！”</p>

“我等你回来。”他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p>

陆瑾拂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走了！保重！”</p>

赵明暄站在那里，亲眼望着她转身离开，亲眼目睹她离去。</p>

昨夜风花雪月，今日……似生离死别。</p>

谁能预料，来日会如何？</p>

这一去，兴许是天人永隔，再无归期。</p>

“陆瑾！”赵明暄忽然高声喊。</p>

陆瑾站住脚步，没有回头。</p>

“要活着！”他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