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辞没有交代更多，给了银子叮嘱两句，便离开了春风得意楼。</p>

只是，芸娘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转，一张脸黑算是彻底黑到了极致，连带着眼神都变得狠戾至极。</p>

“妈妈这是怎么了？”牡丹吓了一跳，伸手拿起了银票，“纵然这陆家二小姐不地道，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咱们是帮着东家的，就算没这些银子，也会施以援手。”</p>

既如此，也不知如此生气作甚？</p>

“陆瑶！”芸娘瞧了一眼牡丹手里的银票，徐徐摊开掌心，“拿来吧！”</p>

牡丹笑着将银票递上，“妈妈这是要大干一票？”</p>

“收拾完了那些腌臜东西，再寻正主的麻烦不迟。”芸娘虽然生气，但是转念一想，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该死的早晚会死，先护着该护之人便是。</p>

牡丹点点头，“这件事不难，只要寻人护着便是，好在东家的身边也有人，听说那个小奴才跟着呢！”</p>

“再有人跟着，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能做的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芸娘摩挲着掌心里的银票，“不过，这沈家公子瞧着，倒是极为可靠。”</p>

牡丹笑道，“给了银子就是可靠？”</p>

“是护着她的那份心思。”芸娘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跟着我多年，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咱们啊，都是见过负心薄幸之人，守着心不肯轻易交付，左不过是千疮百孔在前，已然不敢重蹈覆辙罢了！”</p>

牡丹别开头，“妈妈说这些作甚？”</p>

“时间久了，忘了自己还是个人，眼中所见不过是金黄银白。”芸娘徐徐行至窗口位置，冷然伫立，“也曾一腔热忱爱这人世间，最后落得风尘满身心如铁。怪自己心软？还是怪这苍生如刍狗的世道？”</p>

牡丹瞧着她的身影，“活着就活着，哪儿还有这么多的要求？”</p>

有些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哪儿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p>

“看到她，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芸娘回头望她，“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无所不能，对这世道充满了希望，到了我这个年纪，才发现当年多幼稚。如果当年有人肯护着我，肯真心待我，也许不是这样的结果，牡丹亦如是。”</p>

牡丹笑得酸涩，“知道了，妈妈不必说这么多，我瞧着那丫头也是满心欢喜，永远是那么精力充沛，那么古灵精怪的，是我欢喜却做不到的……我会护她的。”</p>

“交给旁人，我都不放心，交给你才好。”芸娘将银票递过去，“办事归办事，银子还是得给，你接了这活，银子就该归你。”</p>

牡丹毫不客气的接过，“那就多谢妈妈，这生意……不亏！”</p>

有银子，好说话！</p>

“自己小心。”芸娘站在那里，眉眼含笑的望着她。</p>

牡丹转身离开，“好好守着花楼，这可是姑娘们最后的栖身之地，好不容易能活起来，可不敢再死了。”</p>

“知道了。”芸娘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目色坚定。</p>

这楼子里的姑娘，都是芸娘捡回来的。</p>

为什么生意不好？</p>

因为各凭本事，因为有些不愿，芸娘也懒得强迫她们，嘴上不依不饶的，可实际上都是放养的，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便做了那满身风尘的女子。</p>

但凡有一点可能，谁都不愿做堕风尘的女子……</p>

“要好好的。”芸娘低低的开口。</p>

不知说的是牡丹，还是陆瑾？</p>

今夜，队伍宿在山间的一栋荒宅里。</p>

明儿才能赶到最近的驿站，但是这会山林茂密，虽说是官道，但得过山涧，拖着那么重的粮草赶路，夜里并不安全。</p>

一旦滑落山涧，耽误行程不说，还浪费粮食。</p>

这些东西，必须得送到兰麟州。</p>

一袋都不能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