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馆的钟声悠然响起。</p>
随着大明科学技术与工业水平的日益提升，摆钟的应用也愈发普及。</p>
金陵城的各个官府衙门，皆已采用摆钟计时，皇宫之中更是随处可见。</p>
与之相应的是，原本用于划分时间的十二时辰，也逐渐被人们口中的二十四小时所取代。</p>
今日，皇帝大规模赐宴，实乃一件盛事。</p>
清晨九时许，皇宫外，一众工匠和技术人员早已依照光禄寺的要求，整齐列队集合，随后开始逐一唱名。</p>
待确认人员无误，钟声响起，时辰已到，众人便在官员们的引领之下，向着皇宫内缓缓行进。</p>
在正式踏入科学馆之前，需历经三道极为严格的搜身程序，以防有人暗藏凶器，心怀不轨。</p>
搜身过后，在有司官员的悉心安排下，众人方有条不紊地进入科学馆。</p>
一踏入那恢宏壮阔的大殿，众人顿感自身的渺小，心中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愈发强烈。</p>
众人皆依照要求，在各自对应的桌边默默站立，无人敢擅自坐下，皆怀着紧张而焦急的心情静静等待着。</p>
“我曾有幸见过皇帝陛下。”有人压低声音，悄悄私语道。</p>
“我那时在制造局研制蒸汽机，陛下曾数次亲临指导，我才得以一睹圣颜。”</p>
“是啊，彼时制造局尚未被裁撤，陛下还是储君，常往科学院和制造局视察。”有人接口道：“我也有幸见过。”</p>
“那你们快和我说说，陛下究竟是何模样？”有人好奇地轻声询问。</p>
“陛下自是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望之便有真龙天子之威严，与我等凡人有天壤之别。”有人满脸得意地吹嘘起来：“总之，你待会儿见到陛下便知。”</p>
“直视君上乃大不敬之罪，我可不敢随意窥视。”此人嘴上虽这般说着，心中却暗暗想着定要悄悄多瞧上几眼。</p>
“听闻陛下此次赐宴，还会封赏研制蒸汽机的有功之人。”有人轻声说道：“陛下曾言，谁若能研制出蒸汽机，便册封谁为国公。你们说，咱们当中可会有人获此殊荣？”</p>
“应是不会。”有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陛下所言，是指一人独自研制成功。可蒸汽机最终得以研制成功，实乃众人齐心协力之功，并非一人之力，又怎会只封赏一人呢？”</p>
“所言极是。”文元柳亦身处人群之中，他不禁感慨万千：“若论研制蒸汽机的首功之人，我以为非陛下莫属。”</p>
“若非陛下提出蒸汽机的运行原理及其制造之法，天下恐无第二人能想出此物。”</p>
作为一名工程技术人员兼物理和数学研究者，文元柳对朱允熥提出的三大定律钻研颇深。</p>
旁人尚不明晰三大定律的作用，他却已深知其重要性。</p>
也正因如此，他愈发觉得陛下深不可测。</p>
不止是他，其余那些精通技术、擅长数学和物理的人眼中，亦是如此。</p>
在他们看来，陛下不仅是权倾天下的九五之尊，更是科学界的泰斗，宛如神一般的存在。</p>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际，太监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陛下驾到！”</p>
刹那间，场中的私语戛然而止。</p>
朱允熥的身影自别馆中缓缓走出，出现在科学馆的高台之上。</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赶忙齐刷刷地跪拜在地。</p>
朱允熥目光轻轻一扫，随即微微示意，身旁的太监即刻高声喊道：“平身！”</p>
“谢陛下！”众人谢恩之后，才缓缓从地上起身。</p>
朱允熥神色淡淡，轻声问道：“谁是文元柳？”</p>
文元柳闻言，心中微微一紧，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草民文元柳，拜见皇上！”</p>
朱允熥上下打量着他，微笑着说道：“科学院和资产部皆称你在研制蒸汽机一事上，功不可没，解决了诸多难题。”</p>
文元柳赶忙跪地拜道：“草民惶恐，实不敢当！”</p>
“大明能顺利研制出蒸汽机，若论首功，自然非陛下莫属。”</p>
文元柳言辞恳切。</p>
“若非陛下提出蒸汽机的运行原理及其制造之法，天下绝无第二人能有此等创见。”</p>
“陛下为蒸汽机的研制和生产指明了方向，此乃他人望尘莫及之处。”</p>
“再论次功，则当属科学院和资产部的各级官员，如赖院长等人。”</p>
“若非他们指挥有方，组织得力，蒸汽机亦难以顺利制造出来。”</p>
“至于草民，不过是在其中略尽绵薄之力，实在不敢居功。”</p>
“陛下谬赞，草民惶恐至极！”</p>
一番话语，文元柳说得谦卑有礼，进退有度。</p>
朱允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p>
要知道，对于寻常人而言，初次面见皇帝，心理压力极大，此时若能不结结巴巴，流畅地说出几句话，便已十分难得。</p>
许多参加科举高中状元之人，初次面圣时，都紧张得难以言语。</p>
文元柳竟能如此镇定自若，侃侃而谈，这份心理素质和应对能力，着实已超越许多朝中官员。</p>
朱允熥有意考校一番，遂含笑道：“听闻你在物理与数学领域造诣颇高，多次于《科学》期刊专刊发表佳作，朕今日闲暇，也草拟了些许内容，尚未臻于完备，你且瞧瞧，能否将之补充完整。”</p>
言罢，他取出了方才所写关于微积分的文稿。</p>
前世求学时，朱允熥对于微积分诸多知识也学得颇为扎实。</p>
那些定理、证明，皆烂熟于心。</p>
奈何穿越到大明朝，离了校园时日渐久，往昔所学知识，恰似那过眼云烟，大多已“归还”给了授业恩师。</p>
今日重拾微积分，下笔之时，竟仅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粗枝大叶的原理与思路，全然不见完善的公式推导与严谨证明，这让朱允熥不禁有些赧然。</p>
心底暗忖：自己可没牛顿爵士那般惊世骇俗的本事。</p>
这微积分证明不出来，该怎么办才好呢？</p>
在历史上，牛顿与莱布尼兹虽分别提出微积分一说，但其数学分析的严密性问题，却长久悬而未决。</p>
很长一段时间内，微积分的理论根基始终混沌不清，直至柯西极限理论问世，才使得微积分得以构筑于严密的分析基础之上。</p>
朱允熥本是站在巨人肩头起步，原以为能信手拈来，一挥而就，可因知识的遗落，加之自身又非天赋异禀的数学奇才，写就之物自是残缺不全。</p>
此刻，他将文稿交予文元柳，一来是想试探其数学功底究竟是否扎实，有无真才实学。</p>
毕竟，文章著述之类，难保有人弄虚作假。</p>
瞧这文元柳，看着像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而非只知闷头苦学钻研的“迂腐书呆子”，还是当面考较一番，朱允熥方能彻底安心。</p>
其二就是想看看能否借此将微积分的推导和证明都写完整了。</p>
如此才能推广应用。</p>
文元柳趋步向前，神色间满是谨慎，小心翼翼地接过朱允熥递来的手稿。</p>
轻轻翻开，刹那间，他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立当场。</p>
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纸上关乎微积分的思想、原理与论证，一时间，外界的喧嚣、众人的存在，全然被他抛诸脑后。</p>
猛地，文元柳大腿一拍，状若癫狂，高声呼道：“妙啊！实在是太精妙了！”</p>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引得场中众人纷纷侧目。</p>
文元柳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拜伏在地，诚惶诚恐道：“陛下，草民乍见这等精妙绝伦、超凡入圣的数学思想与原理，一时心魂皆震，以致御前失态，万望陛下恕罪。”</p>
朱允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声道：“无妨，此物朕尚未完稿，你可有能耐将之补充周全？”</p>
“草民惶恐至极！”</p>
文元柳激动难抑，即刻令人取来笔墨，当场笔走龙蛇，奋笔疾书起来。</p>
不多时，便搁笔收手。他双手捧起，毕恭毕敬地呈上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