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刻意避嫌,梁靖与宁明歌一前一后回到马场的帷帐区。</p>
别看今日只是石家组织的一场春猎郊游,马场中央早已搭起高高戏台。</p>
宁明歌回来的时候,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浣纱记》。</p>
主角范蠡、西施才初登场,本该赢得一阵喝彩,台下的观众似乎兴趣不大。</p>
折子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p>
顺天贵妇们早就看腻了。</p>
她们正聚精会神支棱耳朵,听着梁国公府一家的好戏。</p>
这不比折子戏稀奇多了!</p>
梁国公夫人徐氏正当着判官,审问着数月前刚寻回的嫡出大公子。</p>
梁国公府换子一事疑云重重。</p>
有说是梁国公外室恶意混淆嫡庶血脉。</p>
也有说梁国公嫡子小的时候遇到拐子,徐夫人忧思成疾,为了缓解她的伤心,这才将梁怀之记在她名下,以解思子之苦。</p>
事情的起因是宁家小姐宁嘉善,闹着要石正溪与梁怀之赔她金簪。</p>
几个孩子嘀嘀咕咕闹着输赢、比试,被徐夫人听到了。</p>
一问详情才知道,他们竟被人拉去下注。</p>
组局的人,正是刚被寻回的公国府嫡子梁靖。</p>
徐夫人压低声音道:“你真的拿了嘉儿的金簪?还给她!”</p>
梁靖想都没想,拒绝了徐夫人,“那簪子我已经送人了。”</p>
徐夫人原本还抱有期望。</p>
自己这流落在外的嫡子,再怎么不堪,也不会做拉人去赌的勾当。</p>
没想到!</p>
他竟然真的把这些腌臜泼皮的手段,都带回了国公府。</p>
徐夫人勃然大怒:“怀之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设局赢走了他们的东西?你若现在把东西还回来,发誓再也不赌,我就当做事情没发生过,饶你一次!”</p>
梁靖只觉得好笑。</p>
他的母亲,因为梁怀之的几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一棍子打做赌徒。</p>
他在江南道督察院办过不少案子,翻看许多卷宗。</p>
赌徒没有一个好下场。</p>
而更令人唏嘘的是赌徒的母亲,她们往往是最希望也是最相信,赌徒能够收手学乖。</p>
多少赌徒的母亲,一遍遍追在儿子身后,用心血供养着他们,只希望换来一次他们幡然悔悟的机会。</p>
她们眼中的赌徒,只是不慎失足的好孩子。</p>
而徐氏刚才说什么?</p>
饶他一次?</p>
在徐氏心里,已经给他定了罪。</p>
梁靖盯着依偎在徐氏身边的梁怀之。</p>
他这庶弟好心机!</p>
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名声毁成一滩烂泥。</p>
徐氏的声音太过于尖厉,台上的戏腔都没盖住,周围的夫人听了纷纷抽气。</p>
“聚赌?还是诱自己的胞弟学赌?”</p>
“在民间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学坏!”</p>
她们看向梁靖的眼神,已经由原来的好奇转向厌恶。</p>
宁明歌没赶上前面梁怀之三人的演戏。</p>
她只听见徐氏的责问,见到梁靖孤零零站在那里。</p>
冷峻、桀骜的气质,和周围金玉环绕的富贵帷帐,根本不搭。</p>
宁明歌长叹一声。</p>
她和梁靖成婚在即。</p>
夫妻之间,荣辱与共。</p>
这一局,为梁靖,也为她自己,宁明歌必须要赢。</p>
她一个箭步冲出,朝着徐氏所在的方向跪地,“邦邦”磕头,嘴里还高喊着:“他们三人的东西都在这里,梁公子是被冤枉的,求徐夫人饶了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