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鱼没死,网也未破。
于野坐在山洞中,默默看着石几上供奉的灵牌。
灵牌前,燃着三根竹香。
那缭绕的青烟,一如他此时的心绪,飘忽着、凌乱着,又袅袅散去。
烟如尘起,烟去如埃……
尘起,意味着纷争与动荡,也意味着深仇大恨。
而当尘起以仇人的面目出现之时,于野蓄积已久的怒火,只能化作一缕青烟,独自燃烧、默默的释放。
考校弟子修为之时,遇见尘起,虽说意外,却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想着在散场之后,尾随尘起而去。凭借他的破甲符、鬼遁符,足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那个仇人。而尘起早已猜透他的心思,竟反其道行之,于大庭广众之下正面相对,逼得他只能收起杀人的念头。
而杀人的后果,他一清二楚,也知道不该莽撞,却又总是忍耐不住。
毕竟他从一个农家小子成为修士,也仅有短短的两年。或许,尘起带给他的苦难过于沉重,使他见到对方,就如同羔羊遇到了狼,顿时如临大敌。哪怕他于野也变成一头强壮的狼,曾经的苦痛依然刻骨难忘。
故而,多日来他一直在寻找应变之法。
当于野获悉尘起隐瞒来历的那一刻起,以宝物迫使对方封口,以免泄露身份,便是他事先想好的对策之一。云起亭中,尘起的诡计得逞,应该颇为得意;而他于野以变应变、顺势为之,同样得以继续潜伏下去。这也算是相互讹诈、各取所需吧,只是过于耗费心机,并透着阴谋的味道。
而尘起竟然声称,他没有杀害于家村的族人。
那人虽然卑鄙无耻,却精明异常。他杀了古木灭口,便已想好了退路。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他永远不会承认他所犯下的罪行。且罢,以后慢慢与他计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于野报仇一百年不迟。
一场担忧多日的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了。
却又为何令人郁闷呢?
因为坎坷与磨难,胁迫与屈从,妥协与忍让,使得一个少年变成了精于算计、擅长圈套的狡诈之徒!而他于野真的不喜欢阴谋诡计,他喜欢的是仗剑乘风叱咤千里。
现实,却令人无奈。
之前没人关注他的存在,便是当归一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倒好,他不仅多了尘起这个仇敌,溟夜也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或许,还有其他潜在的对手也未可知。
而他真正的对手,并非几个炼气修士。有关海外的宝物,大泽的动荡,皆来自云川仙门的决策者。仙门中的金丹高人,才是他难以面对的强敌。可惜目前只见到一个方巽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至于其他的前辈高人,更是无缘相见。揭晓海外宝物真相之日,依然为时尚远。
不过,云川仙门也并非一无是处。短短的三个月,已修至炼气三层的圆满。这要得益于安稳的日子,以及济水峰浓郁的灵气。倘若辅以灵石,他的修为进境还会快上几分。
于野想到此处,手中多了两块灵石,虽然面露不舍,却还是扔入御兽戒中。
妖螈吞噬一块灵石,能够消停一个月。两头妖螈,耗费两块灵石。一年下去,便是二十四块灵石。幸亏身上的灵石尚有盈余,不然他只能狠心杀了妖物而永绝后患。
此外,虽然来到仙门仅有三个多月,却已临近年中大比,不妨问一问当归一,也许他知道有关详情。
于野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圈,晃了晃脑袋,奔着洞外走去。
当归一住在隔壁,洞门大开,未见其人。
午后时分,后山处于日光的阴影之下。远处依然是群峰叠嶂,景色明媚。
于野循着小径走向前山。
位于山腰上的一个个洞府、或山洞,由石梯与小径相连。下方便是悬崖峭壁,看着有点吓人,却生长着低矮的古木,间或花草摇曳,偶尔飘来一团云雾,颇有几分仙境的气象。
仙境又是什么样子?只怕也没人见过。
转到前山。
就此俯瞰,可见下方的山坪、传功崖、云起亭,以及淡淡的云海。
往西看去,济水峰笼罩在红红的日光之下。十多位弟子坐着山崖之上,或是在吐纳调息,或是三两相聚、谈天说地。
果然见到当归一。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侃侃而谈。还有几人陪伴左右,竟然是孤木子、玉榧,还有白芷、尘起……
于野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
“于师弟——”
“于师弟,往日难得一见,何不过来一叙?”
于野稍作迟疑,走了过去。
前山的山腰上,或峭壁上,开凿了许多山洞。白芷与尘起的洞府,便位于此处,却不知具体所在,他也没兴趣知道。
丈余宽的山崖上,摆放着几块石头,形同石桌石凳,乃是弟子休闲的地方。
当归一唤道:“哎呀,于师弟,正说着你呢,快快坐下!”
尘起的脸上带着笑容,也在举手邀请:“于师弟,你我应当多多走动,以免引起误会、惹来争执,岂不是令仙门蒙羞,呵呵!”
白芷抬眼一瞥,没有吭声。
孤木子与玉榧含笑示意,各自的神情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于野走到近前,并未坐下,而是抱起膀子,独自伫立崖边。脚下,便是百丈悬崖;丈余远外,为五位同门弟子。他转而眉梢一挑,佯作好奇道:“说我什么呢?”
“说你如何与我邂逅,如何意气相投,又如何一同斩妖除魔、闯荡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