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谷雨所说,修道颇为玄妙。至于如何玄妙,他也说不清楚。而他终究是道门中人,见识远超常人。灵根、先天、后天、鼎炉等等,令人好奇而又神往不已。倘若他于野也能成为道门高人,尘起他岂敢为所欲为……
清晨,又一日起始,意味着新与旧、昼与夜的更替。
于野早早醒来,饮口山溪水,濯手洗脸过罢,独自倚着洞口,看那云雾如海、旭日生辉。虽然走不出摩崖洞,他也不再耿耿于怀。至少有口吃的,睡觉自然醒,还能吹着山风,看着风景,何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安逸呢。
谷雨,没有及时现身。
少了他的说笑声,便少了几分欢趣。当然,也少了他送来的吃食。
于野只能将昨日剩下的果子与竹笋吞进肚子,在洞内溜达了几圈,然后又倚着洞口,继续欣赏着晨间的景色。
下方的山坪上,几个玄黄山的弟子在吐纳调息。
另有几人挥拳踢腿,身手矫健。一个挥拳所向,虎虎生风;一个腾空跳跃,直去两丈。彼此动静相宜,皆神采不凡。
据谷雨所说,那是没有灵根的弟子,以后天之法修炼,同样修为高深境界不俗。
于野看着有趣,跟着伸手比划。
自小他擅长捕鱼捉鸟、爬树凫水、翻山跃涧、陷阱捕杀的本事,挥刀弄棒更是不在话下。此时他模仿道门弟子的举动,倒也有着几分相似。而个中的门道,则是大相径庭。
正午时分,散去的玄黄山弟子再次聚到山坪之上。一个中年男子取代了昨日的白芷,与众人宣讲道:“生有涯,道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也。为道者,惟舍生,忘情,方可保身、全生、养亲、尽年……”
听不懂说些什么,反倒不如谷雨说的生动有趣。
为何迟迟不见谷雨?
他是否躲在洞外呢?
于野对于玄黄山的看法,从陌生、神秘,变成敬畏、憎恶,再至如今的好奇并渐渐有了求知的念头。他很想知道那些修炼的法门,也许谷雨能够帮着他释疑解惑。
而出入的洞口,石门紧闭,任凭挥拳敲击,或着大声呼喊,皆无人回应。
于野只得返回洞内,一个人闷闷不乐。
看似宁静与安逸的时光,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黄昏过后,夜色降临。
谷雨,依然没有出现。
于野揉着空空的肚子,走到潭水边坐下。
吃的那些干果,不经饿。独自守着摩崖洞,整日里无所事事,枯燥乏味之下,使人更加惦记着美食。尤其是自己亲手蒸煮的米饼子,嚼着香甜、咬着带劲,再有几根咸菜,或是一块肉干,那才叫一个美呢。
“砰——”
于野吞咽着口水,身后传来石门的响声。
谷雨终于来了。
于野没有回头,出声抱怨道:“哎,你将我关在此处,整日不见人影。从清早至此时,念叨你几百回了……”
谷雨与他年纪相仿,又性情活泼,虽然相识短暂,而彼此说话颇为随意。
一道人影走到水潭边。
此时,洞外恰好挂着一轮明月。潭水倒映着月光,四周辉光波动。
于野正要继续抱怨,微微一怔。
只见月辉与水光之中,一道人影亭亭而立,转而冲着他侧首凝望,随之呈现出一副皎洁如玉的容颜,恰如明月生辉而动人心魄。
于野急忙低头逃避。
而看着他的人却不依不饶,逼问道:“你念叨我几百回,所言何意?”
“没有……”
“亲耳所闻,岂能有假?”
“不,我当是谷雨,你……”
“你不认得我?”
“……”
于野当然认得来人,不管是举止神态,还是清脆的嗓音,她只能是白芷。只是她摘去遮面的布帕,竟让他不敢直视,也不敢相认。尤其方才所言引起误解,更加令他窘迫不安。
“为何脸红?”
白芷又问了一句,转身在水潭边坐了下来。
“啊……”
于野张口结舌,伸手摸脸。
脸皮倒是有点燥热,怎会发红呢?
白芷依然打量着于野,似乎也有些意外。
眼前之人,面如刀削,浓眉斜挑,双眸有神,鼻梁挺直,略显稚嫩的脸庞透着英气。而道袍穿在他的身上,竟也端端正正颇为合体。他今晚此时的模样,与昨日那个蓬头垢面的野小子判若两人。只是他的眉心之中,隐隐透着一团淡淡的黑气。
白芷端详片刻,伸手抓向于野的手腕。
于野蓦然一惊,已被抓住了腕子。他急于甩手逃离,又浑身僵硬。抓着他的那只手虽然轻若无力,却柔滑如脂,撩人心弦,使人不忍挣脱也不敢动弹。那张精致如玉的脸颊,更是近在咫尺,喘息可闻。他慌慌张张闭上双眼,强作镇定。谁料手腕一松,紧挨着他的人已随话语声远去——
“我拿来两根野参为你疗伤,吃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