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镜壁似乎早在之前就来过这里。</p>
这一切都是她的布置。江朗月想起第一幕刚开场的对话。</p>
“阿识，我们互相给对方求，</p>
以后不管分隔多远的都能留作纪念。”</p>
“……好。”</p>
江朗月把编好的金刚绳拿到法坛上方，顺时针绕三圈，燃香的星火幽微，一不小心就烫到手。</p>
她轻轻颦蹙，也不曾松手。</p>
江朗月抬眸凝望着观音像，缭绕的白烟在指尖盘旋，心底诵念着六字真言。</p>
她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低低碎碎：“菩萨，请帮助我……活下来，让她……死。”</p>
太过细碎，没有听清。</p>
焚香阵阵，思绪升空，江朗月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久远的记忆碎片。</p>
儿童福利院里有一对伙伴。其中一个小女孩很漂亮，另一个小女孩则黢黑瘦小，她们站在一起，就是丑小鸭和落难的天鹅。</p>
福利院的那些小孩，喜欢欺负天鹅。</p>
丑小鸭总会跑出来替她出头。</p>
有时候能打赢，有时候被压着打。</p>
天鹅哭过以后，会偷偷跑到很远的河边，采很多很多蜇人超疼的荨麻草放在那些小孩床上。</p>
天鹅模样出挑，最先被领养的家庭挑中。</p>
丑小鸭冲到院长办公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驶出福利院。</p>
很快，其他的孩子也陆续被收养。</p>
只剩下丑小鸭，在某日被一对夫妻收养。</p>
这是一对无法生育的工薪家庭。</p>
领养她以后，养母没多久就去世了。</p>
养父开始酗酒嗜赌。丑小鸭的变化一日比一日大，身高抽条，越长越漂亮，养父有了想将她卖给地下赌场的想法。</p>
画面里的面容格外模糊。</p>
里面的小女孩似乎不是她，又好像就是她。</p>
丑小鸭趁着养父喝得烂醉，揍了他一顿，砸开柜子偷钱跑了，她偷渡出境，听到养父死的消息才返回香江，正好那时怪谈降临，香江一片混乱。</p>
她的身份证明显示【已死】。</p>
只能做一些不需要学历的短工，都干不长久。</p>
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p>
彼时，财团和其他异能者组织的势力愈发壮大，明里暗里地开始插手经济政治，关鸿源和她交往后，帮她解决了身份问题，不过在她加入异能者工会后，这些昔日的难题都无法阻碍她的脚步。</p>
画面里，丑小鸭曾在新闻里看到了对方，穿着礼服的女孩儿，挽着年轻男人的手臂走出拍卖场。</p>
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p>
豪门认可的未婚妻。</p>
那样的人生花团锦簇。</p>
就算丑小鸭现在站在她面前，她的变化那么大，天鹅肯定也认不出来了。</p>
耳畔，有一道声音低低地诱惑着：</p>
「你看到昔日的伙伴过得那样好，而你总是坎坷多舛，被拖入一个个火坑，你甘心吗？」</p>
「你想要经历那样的人生吗？」</p>
「说出你的心愿……我都可以满足你。」</p>
这个声音，像是从她的心底发出的。</p>
江朗月握紧了抓住金刚绳的手，眉眼间的颤动归于平静，终于在心底说出所求的心愿：</p>
我希望她，永远健康顺遂，平安喜乐。</p>
脑海里一直蛊惑的声音消失了。</p>
莹白如月色的佛光亮起。</p>
她手中经过火淬的金刚绳更加坚韧凝实，明明只是普通的流苏线，却拥有了玉石的质感。</p>
一直以来，江朗月的信念就是活着。</p>
她选择加入守夜人，一开始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更好地活着，但守夜人的理念，是绝不肯在命运的操纵下苟活，那些截然不同的人同赴这条注定艰辛的道路，就是在争夺命运的船舵。</p>
是一种和曾经的她，不太一样的活法。</p>
是真正的向死而生。</p>
她承认，这种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p>
令她沉迷。江朗月轻轻吐出一口气。</p>
转过头，身后之人也正看着她。</p>
两人相视一笑。</p>
她并不知道，在监视器里，另一道柔软的声音，也在心中一字一句地说着：</p>
我希望她，</p>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p>
诡异提供剧本时，故意隐瞒几个字，或者颠倒一下语序，都可能组成新的意思。</p>
何况，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p>
在谢寄星的视角里。</p>
女孩生活拮据，为了开一家花店攒钱。</p>
她看见朋友找回远在异国的亲生父母，即将奔赴新的人生，也曾短暂的妒忌过。</p>
嫉妒她健康的身体，嫉妒她一直被所爱之人牵挂着，但一时的嫉妒后，只剩下恒久的喜爱。那或许不是全然纯粹无暇的感情。</p>
但阴暗的一面也不曾成为她伤人的利器。</p>
她们并肩离开暗室，微风从对面吹来，谢寄星怀中的那几张纸轻飘飘地落下，出现在镜头里。</p>
……</p>
肝癌晚期。</p>
自愿放弃手术治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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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