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钏儿(1 / 2)

死亡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从期望到绝望,然后生不如死,追悔莫及。

苏妧心痛如绞,忽然间对同姚氏母女三人虚情假意失了兴趣,眼一闭,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她不是病秧子么,且正好又病了,劳累了大半日,也该支撑不住了。

苏筠是最想看苏妧受罚的,立刻就注意到了苏妧的异样,眼神一亮,假惺惺的道:“二姐姐,你怎么啦?可是也有哪里不舒服?”

刚说完,苏筠又忽的蹙了蹙眉头,心底闪过一丝疑虑,该不会苏妧是想装病逃避母亲的责罚吧?

经她这样一说,姚氏和苏婷也齐齐看向苏妧。

苏妧勉强扯出一丝笑,单手按住额头,有气无力道:“昨夜构思画作,久久未能入眠...”话音一顿,苏妧偏头看一眼苏婷,才又接着道:“大姐姐放心,我能撑的住的。”

问话的是苏筠,苏妧却对着苏婷答话,乍一听没什么,可细品...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不过,这屋子里不知情的三人打心眼儿里没将苏妧当成过一回事,更不觉她在作画一门上能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姚氏不无讽刺的道:“哎,你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怎还这般放纵自己,婶娘不求你成大才,你喜欢作画当个乐子便是了,何苦熬夜伤身呢。”

“你呀,也不要什么都和你大姐姐比,你大姐姐与你不同,她身子康健,心思玲珑,又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女,她身上担着整个侯府的前程,自是要辛苦一些。”

提起苏婷,姚氏语气中自然而然多了十分骄傲,然而,她却不知这番话听在苏婷耳中,却像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打的她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娘,是我担心二妹妹在府中憋闷,刚巧女儿为秋日宴准备的胜景图缺一样颜料,需得去趟笔墨铺子,便带她同去了成贤街,未事先知会娘一声,是女儿思虑不周。”

苏筠见苏婷似乎有些生气了,不甘不愿的想起苏妧的‘用处’,撇撇嘴没再出声,心里却认定了苏妧就是矫情,拿着鸡毛当令箭,让大姐不得不投鼠忌器。

姚氏不知内情,只当苏婷是对苏妧生了怜悯,这才明知故犯,心中不禁感慨,女儿到底还是太年轻,殊不知心肠软可成不了大事。

“瞧我们婷姐儿,越来越有长姐的样子了。”姚氏嗔怪的看苏婷一眼,似叹了口气,接着,又转向苏妧道:“你们姐妹和睦,我心里一万个欢喜,不过妧姐儿,你到底身子弱了些,外头不比府中,万一你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婶母如何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姚氏假模假样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重重一叹道:“罢了,今日之事,你回去抄十遍《孝经》,妧姐儿,你可愿意?”

“侄女愿意。”

苏妧是真的愿意,她不止要抄《孝经》,还要抄《地藏经》、《阿含经》、《盂兰经》...,抄给她的爹娘兄长,也抄给她自己。

姚氏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妧福了个并不标准的退礼,脚步虚浮的出了姚氏的院子,直到回到芙蕖阁,苏妧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姚氏!竟然还有脸堂而皇之的提起她的爹娘!

苏妧背靠着门扇,下齿紧紧咬住上唇,仰着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滚落,可是没用,无声的热泪还是顺着眼尾滑落,一颗接一颗。

苏妧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放纵自己的软弱,任由悔恨吞噬理智,以后,绝不会再有,她不配。

许是心真的太疼太疼了,苏妧冲到桌边,拿起那把昨夜曾用来威胁过徐姨娘的绣剪,朝着自己的小臂用力扎了进去。

殷红的血流了出来,苏妧却感觉不到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溺水的人终于被救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