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宜市天桥上。</p>

寒冷的冬日没有阳光，显得越发阴冷。</p>

天桥上几乎没有行人，眼看着没有生意，零零散散的几个小贩收拾自己的摊位准备回家。</p>

唯独一个摊位动都没动。</p>

那个摊位地上摆放着一块红色的布条，上面写着“大师算命，只要九块九”。</p>

一个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盘着小短腿坐在地上，她面黄肌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灿若繁星。</p>

“暖宝，今天又没生意啊？”旁边正在收摊位卖红薯的老人看着小女娃，苍老的眉眼满是对小女娃的怜惜，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竟然舍得让才三岁的女娃出来摆摊挣钱。</p>

“嗯。”暖宝点点脑袋，稚嫩的小脸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认真，“没事儿，我爷爷说好事多磨。”</p>

见她还乐观地安慰自己，老人觉得她更是懂事窝心，他从小炉里拿出一个烤红薯递给暖宝：“暖宝，吃吧。”</p>

看着香喷喷还带着热气的烤红薯，暖宝大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喉咙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肚子也跟着应景地叫了几声。</p>

暖宝小爪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小口袋，然后摇摇头说：“谢谢李爷爷，但暖宝没有钱。”</p>

她知道李爷爷的烤红薯是论大小卖的，这只红薯比她两只手都大，最少也要五六块，她却一毛钱都没有。</p>

李爷爷满眼慈爱道：“没事儿，这是爷爷送给暖宝吃的。”</p>

“但我爷爷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那样人家会瞧不起暖宝。”暖宝努力从烤红薯身上移开视线，摇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拒绝道。</p>

说着，她两只小爪子按了按发出“咕噜咕噜”响的小肚子。</p>

她很饿。</p>

很想吃。</p>

从昨天到现在，她只吃了小半碗稀饭。</p>

婶婶说她没干完活，所以只能吃半碗稀饭。</p>

但她明明把大家的衣服都洗完了，地板和桌子也都擦干净了，婶婶还是不满意。</p>

饿肚子的暖宝只能学爷爷以前出来摆地摊赚钱，可明明和爷爷一样坐在这里，爷爷就有送上门的生意，她就无人搭理。</p>

暖宝小小地叹了口气，赚钱好难啊。</p>

但再难，她也要像爷爷一样有骨气！</p>

听了暖宝的话，李爷爷和蔼地笑了几声，把烤红薯塞在了暖宝的手里。</p>

“哎哟，怎么会有人瞧不起暖宝呢，这是爷爷特意给你留的，最大最甜，乖，拿着吃。”</p>

暖宝一脸无措地拿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p>

自从半年前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p>

“李爷爷，要不暖宝给你算一卦？”暖宝不安地抓抓自己破旧的小棉袄，她只有这点本事了。</p>

怕李爷爷不信，暖宝拍了拍胸膛，奶气十足补充道：“李爷爷放心，爷爷说暖宝算卦很准的。”</p>

李爷爷笑得满脸皱纹道：“我们暖宝可真有本事，那你给爷爷算一卦。”</p>

暖宝珍视地把烤红薯放在旁边，自她有记忆开始就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运势。</p>

爷爷说这是上苍的馈赠，因为暖宝是上苍送下来渡劫的，还叮嘱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这个本事，不然别人会把暖宝带走，而这个馈赠，上苍也会收回去。</p>

若非每天饿肚子，暖宝也不会展示自己的这个本事，为了遮掩，她还特意学了爷爷算命的样子。只是相较于爷爷有规律地掐指，她显得毫无规律。</p>

看着她呆萌的小模样，李爷爷更觉得有趣。</p>

学着以前爷爷的模样，暖宝把两只手都掐了一遍才睁开眼。</p>

然后，她凑到李爷爷面前道：“李爷爷，特大好消息，李奶奶要醒啦~”</p>

李爷爷收敛起笑眯眯的神色，严肃带着几分训斥口吻道：“暖宝，好孩子不乱开玩笑。”</p>

他老伴去年不慎从二楼台阶滚下去，后脑遭遇重创成了植物人，医生说老伴醒来的概率渺茫，周边街邻都劝他放弃，但他膝下无儿无女，唯有老伴相陪，所以他就算砸锅卖铁也不想放弃老伴。</p>

就这样，他开始没日没夜出门摆摊赚钱，加上好心人的捐款，老伴在医院才能维持生机，可至今没有醒来的迹象。</p>

暖宝小脸鼓了鼓，她倔强地摇摇头：“暖宝没开玩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