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之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自嘲，唇角微启：“原来我就这么值得姑姑防备？”</p>

谢仪心底沉到谷底。</p>

事实上，方才崔简之说得那句会帮她们，早在脱口的刹那就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p>

她只能继续装着懵懂：“奴婢不懂公子在说什么……莫非容筱一心寻死，与贵妃有关联？”</p>

“奴婢跟着贵妃娘娘的时间不如容筱，可娘娘是给了奴婢一条新生的恩主。”谢仪看着郑重，像是很想知道一切：“还请公子明示，奴婢当有知道完整真相的权利。”</p>

如果不是崔简之太了解谢仪，或许还真的会被她的模样给骗过去。</p>

倘若谢仪真的什么也不知，一定不会这般郑重其事地求他给个真相，而是用尽自己的方式去探查。</p>

所有的言语都被崔简之化成一句谓叹：“你跟着贵妃姑母的时间不长，谢家遇事前又常待在闺阁之中，所以姑姑或许也并不那么知道，她是怎样的奇女子。”</p>

“当今陛下……不是个什么有能力的。”崔简之唇角勾嘲，他从来也不是个什么忠臣。</p>

他会对景明帝如此鄙夷，其中也不乏有崔贵妃的原因在里头：“他之所以能在先帝那么多皇子中杀出重重血路，其原因有大半是因为他的身后站了我姑母。”</p>

“姑母是我生平见过最厉害之人，她的脑子里有无数奇思妙想……”教人钦佩，可也让人无比的忌惮。</p>

崔简之所说的这些，谢仪是真不知道。</p>

她所看到的崔贵妃总是躺在把靠椅上，眉宇中都是忧郁。</p>

她并没打断崔简之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同样想完整的知道她的娘娘生前、年轻时，究竟是怎样的？</p>

“姑姑不常出门，但也用过那格外香的皂角以及那自动浣洗衣物的板子，姑母曾说那叫作机械。”崔简之说得，只是谢仪平日里最能接触到的。</p>

谢仪感觉浑身都凉透了。</p>

那几块板子有规律的运行着，就连她瞧着新奇想要研究，也没看出过什么所以然。</p>

她有些拧眉：“公子说的这些，莫非都是娘娘的手笔？”</p>

“远不只是这些。”崔简之低低沉眸：“你幼时所上的女子书堂，以及锦衣卫的办案模式，皆是姑母所倡导且创行的。”</p>

谢仪随着他的介绍，认识了一个与她印象之中全然不同的崔贵妃。</p>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些，她才更加明了，为何娘娘会被那么多人忌惮？</p>

“那时崔家虽为清河世家之首，但实则经过这么多年传承，早已快要败落，是姑母的奇思妙想救了整个崔家。”这些，也是崔简之从崔家案卷中看到的。</p>

崔贵妃最扬名的那几年，他和谢仪都还只是襁褓小儿，许多东西也只能够通过文字去了解了：“可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脑中奇思妙想也总会用完的那一日。”</p>

所以，不仅是景明帝逼着崔贵妃能有更多利民利己的发明，崔家也在逼着她吗？</p>

谢仪几乎能够想到那时的娘娘能有多难熬，心也是不由自主地疼着。</p>

“他们贪得不仅是姑母的点子，更是想要她积累的财富……一个个都说士农工商，可偏偏是行商而被族人瞧不起的姑母，还在养活现在的崔家甚至是整个国库。”崔简之唇角睥睨出不屑。</p>

这一刻，谢仪的心神早就被他的言语所牵走。</p>

但她还是没有问出心中藏得最隐秘的疑惑——所以，在贵妃身边最亲厚的家人、相公，就杀了娘娘？</p>

她将心思压在心底，崔简之还是隐约探知到了很多：“逝者已矣，无论姑母从前是个怎样成功且优秀的人，我想她都不会希望姑姑继续她从前的那条路。”</p>

“别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