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之眸光沉淀。</p>
一场腥风血雨在他的眸光之中沉掠,若是常人,定是早已一败涂地:“姑姑宁可坏了根基,也要防患未然?杜绝与我的子嗣?”</p>
“莫非是我就那样不堪,让你如此嫌恶!”</p>
“谢仪,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p>
但谢仪在疼痛交织间,也依旧能够如常:“公子当然是这天下极好的人,可您是否可还记得李夫人?”</p>
“以及顾侧妃与二姑娘。”</p>
“她们可都是吃尽了情爱的苦头,奴婢此人胆小畏缩,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先,全然不敢轻易尝试。”</p>
“更遑论,你我本就该先是主仆。”</p>
她平静的叙述。</p>
崔夫人和外界流言纷纷说得一点没错,她一个罪臣之女是配不上崔简之的。</p>
这样的身份差对于她而言是种负担压力,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从来都不是个会赴汤蹈火的人。</p>
就凭些许微妙沉迷与对崔简之的心动,不足以支撑她付出一腔孤勇。</p>
“既是忠仆,就该要先做好随公子心意的准备。防患未然不让你我多增负担,难道公子觉得有错吗?”</p>
倘若崔简之只为在谢仪身上发泄一腔私欲。</p>
她就算吞下的是砒霜,他也能够熟视无睹!</p>
可最令他深觉可笑的是,崔简之眼下看着她惨白面色,竟然还是心疼多于恼火:“姑姑怎会有错呢?”</p>
“在你这里,情感永远是要排在理智之后?”</p>
“姑姑可真是我的好师长,又给我清清楚楚地上了一课……”</p>
崔简之喃喃着,大掌蹭过了谢仪面颊:“既是随我心意,那是不是随时都可以?”</p>
“包括现在?”他故意试探:“反正,在姑姑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旁的风险了,姑姑思虑周全,就是为了让我能够肆意。”</p>
“那些东西全都侵灌到你的体内也无妨。”</p>
谢仪眼皮一颤。</p>
她突然想起她和崔简之的头一回。</p>
男人那时中药,神智已经消弭无存,但却还识得她。</p>
再滚烫一点点靠近的时候,他还在问:“姑姑,疼不疼?”</p>
“要不要我轻些?”</p>
谢仪从回忆中拔出来,对上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后,合上眼皮,像是在等待发落。</p>
可没想到,大掌没有再继续游离而下。</p>
等来的,只有崔简之的衣袍一甩:“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的口味还没有那么重!”</p>
“配合大夫把身体养好,别忘了,你对我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在床上……如果你脑子也被那碗药灌傻了,那你才是真的失去了价值。”</p>
“别忘了,你兄长还在我手中!”</p>
恶狠狠的腔调落入谢仪耳畔,她反而松了口气。</p>
她躺在床榻上,突然之间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p>
崔简之的负气话反而说到了她的心坎。</p>
谢仪有软肋。</p>
所以,不想要有子嗣风险是回事,她的身体,她总归还是要爱惜的。</p>
谢仪在碧落院躺了三日,屋外守着人不准她下床,一碗碗汤药灌下去,她也没再看见过那抹清隽身影。</p>
第一个来探望她的,是崔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