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1 / 2)

第四章</p>

崇明大殿分正殿左右偏殿,后面还套着一个宫苑,屋檐没前殿高,算不上‘殿’,平时用作这些少爷们午休用餐地方。</p>

正殿是读书的地儿,立有规矩:不可用膳、不可休憩、不可打闹。</p>

许多福进了大殿,说他来得早,其实殿内同学到了七七八八了,约有三四十人,还挺多的。最初是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出个崽,有的官员家中没有适龄崽,错失名额,还唏嘘不甘。</p>

官员们那会虽是阴谋论怕归怕,但是孩子入宫读书这肯定是泼天的殊荣,前朝时也有此举,但那都是陪皇子读书,是伴读,选人方面都是各位皇子的舅家外戚,哪里轮的到普通大臣家的崽。</p>

于是政令发出后,不光是四品官员之子,也有想巴结新皇的皇家宗亲主动上折子求恩典,想把自家崽也送进来读书。</p>

宁武帝准后,甚至有宗亲泪水涟涟亲自进宫叩谢皇恩的。</p>

都是人精。</p>

两年过去,宫学大班教育。</p>

大殿可容纳二三百人,坐区区四十多人还是很宽敞的。此时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同学们或是站着或是坐着,扎堆一起聊天私语。</p>

刚入宫读书那会,大家还战战兢兢很是肃穆,家里长辈、家主、祖父祖母都耳提面命教诲过,入宫读书要谨言慎行,宫规森严巴拉巴拉。</p>

两年过去,众人早已习惯宫学生活,胆子都大了也放松许多。毕竟在场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二岁,都是一群小孩子,天性如此。</p>

圣上也从未来过,太傅虽是严厉,但功课做完就好了。</p>

再说了,太傅人如今还没来呢。</p>

怕什么。</p>

太傅来了,外头太监侍人会通传的。</p>

许多福位置在前排,第一次上古代学校他还挺新鲜的,不过等进了教室坐了会,发现和现代小学没什么两样,大家小团体扎堆聊天,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周围两三米真空地带。</p>

小团体一般是三类:皇家宗室小孩、文臣的、武官的。</p>

许多福:咦,他竟然知道?</p>

奇怪。</p>

宫学还有一点,不能带书童下人进来,除了太监——因此皇室宗亲子弟都有伺候的太监,只能带一位,且不能进大殿,须在殿外候着。寻常官员之子,那就是家里下人小厮送到宫门口,在右掖门停下等候。</p>

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许多福。</p>

他既不是文官集团的也不是武官集团的,更不可能是皇家宗亲了——皇家宗亲团体有点嫌弃许多福,他们和当今圣上虽然隔了八丈远,但往族谱翻一翻也算是边角料亲戚,怎么说血统都沾着贵字。</p>

许多福说实在话那就是太监之子。</p>

太监是伺候皇家的奴才,九千岁许小满揽权再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太监?许多福是许小满的干儿子,身上血脉都是低贱的,宗室子弟打心眼里瞧不起,但碍于许小满的权势,就冷处理,不搭理许多福就行。</p>

坐了一刻不到,许多福就明白自己在班里处境了。</p>

崽可怜。</p>

我可怜我自己。</p>

在班里当隐形人当了两年。皇室宗亲子弟冷处理这还算好的,有些文官子弟,在家中长辈骂许小满奸佞这种氛围熏陶下,还会对许多福阴阳怪气怼几句。</p>

之前不敢,一是年纪小初入宫还不懂那些朝廷上的事。近二年读书识字多了,胆子大了,拿奸佞义子开刀,被同学簇拥当小团体老大这确实是很有地位面子很风光。</p>

文人有风骨,讽刺太监之子,那是清正,是会被夸的。胆小畏畏缩缩不敢出面讥讽许多福的,才要被嘲笑。</p>

此时此刻,班里四大文官小团体都在聊许多福。</p>

“他没告状,还好还好,这几日我有点害怕,怕给家里惹事。”胆小的松了口气。</p>

“我也是,就怕东厂到我家拿人。”</p>

“听说昨天圣上还召许多福用膳,我还没见过圣上呢。”</p>

“许多福凭什么啊。”酸溜溜口气。</p>

“就是,一个太监义子,这等出身,原是要同内务所那些伺候人的太监一样,该站在殿外的。”现如今能和圣人一起用膳。嫉妒。</p>

杜冲这几天也怕,但是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会被田文贺瞧不起的。</p>

“怕什么。”田文贺听到这儿出声,看不上那两个外地的,真是没骨气,眼神轻蔑,鼻子哼了哼气,嘴上说:“他要是告状,我也不怕,如今算他有自知之明,今后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声量故意抬高了。</p>

其他人有点怕许多福听见,下意识看向前排,结果发现许多福背影没动,还坐在那儿,头都没敢回,对方肯定是听见了。</p>

这许多福真是胆小。</p>

于是其他人都对对对的捧田文贺,以田文贺为头。</p>

田氏是盛都望族,祖上世代为官,曾经还出过阁老呢,不过这都是前朝的事情了。</p>

有人想卖弄,小孩装大人就想说一些不一样的,比如朝廷政事,此时跟田文贺说:“文贺,你知道东厂又抓了个好官吗?”</p>

“明刈,户部的。”田文贺用‘打听到这点小道消息还在我面前卖弄’的不屑眼神看对方,略抬着下巴,倨傲说:“昨天的事情了。”</p>

“田文贺你知道的真多。”、“原来叫明刈。”、“户部的?那岂不是你爹的属下了?”、“许多福的爹抓了你爹的属下?”、“东厂也太张狂了。”</p>

不知道谁的话点了田文贺的火,总之田文贺生气了,声音更高,并且看向第一排的背影,说:“东厂走狗,残害忠良,许多福你也识字两年,你说,这谁对谁错,谁是忠臣谁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p>

豆沙包大的小拳头在桌下捏的嘎吱嘎吱作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