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钧目光微动,“你去泓泰寺,是为何?”
“知道了自己身世,去那里化解心魔。”
韩钧不由心惊。
七年前,晋王那时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竟能在庆明帝面前藏住情绪,不露端倪。
他问,“沧源山山顶南边有棵年头久远的桃树,你可见过?”
赵承渊眼中闪过讶异,“你如何得知?那棵桃树每年都是硕果累累,六月下旬便会成熟。本王和攸宁渴了便摘果子吃,热了便在树下乘凉。”
韩钧喟然长叹,“天意,天意埃”
赵承渊隐约些猜测此事或与母亲有关,静静看着他,“是何天意?”
韩钧道,“那桃树后面,埋着宝荣公主。”
赵承渊手微微一晃,茶盏里的水洒出来些许,湿了手。
他拿出白色帕子缓缓擦着手,“原来本王不知不觉陪了母亲那么多年。还有攸宁,陪了母亲十几年。母亲看着她长大,定然也不觉得寂寞吧。”
听着这话,韩钧心里不太舒坦。
他的女儿,早早地被晋王觊觎不说,还打小就在婆母跟前尽孝,当真是……天意难违。
赵承渊淡淡道,“这么说来,母亲是岳丈大人安葬的。那么,她是谁动手杀的,又是谁下的决定?”
他脸上波澜不惊,可韩钧察觉得出来,那压抑其中的仇恨和愤怒。
他叹了口气,“她是先帝亲手安葬的。你既然知道两国停战协议的内容,便该猜到是谁动的手才对。”
赵承渊道,“皇兄?”他冷笑,“焉知不是父皇要抹去他被俘虏的耻辱呢?”
韩钧见他如此说先帝,怒声道,“晋王可记得先帝的满头白发?那白发,便是因着宝荣公主生的1
他端起茶,猛灌了一杯,说起来那件尘封二十余年的秘密。
正宣帝被俘虏后,大周若要救回他要么攻下南楚,要么议和。而按彼时情形想要战胜南楚不是易事,如此便只有议和一条路。而议和必然要加盖印玺。
老定国公送信回京城,陆皇后不放心大皇子独自拿印玺,怕他直接放弃先帝自己登基,便与他同行。
三千多里路,陆皇后硬是咬牙骑马坚持下来了。她虽出身将门,可在深宫养尊处优二十余年,这番长途跋涉很是吃了苦头。可到了之后,她便听说正宣帝在楚国与宝荣公主成亲了,楚王的条件是废陆皇后立宝荣公主为后。陆皇后答应了,可正宣帝没有答应。
如此边打边谈,七个月后,在宝荣公主的周旋之下,楚王放人了。条件正如赵承渊所知道的,立皇贵妃,立太子。
而楚王肯爽快放人,实则还单独与老定国公谈了一个条件——老定国公的一条命。
正宣帝带着怀胎七月的宝荣公主到了襄平大营,方知老定国公生生挨下楚王刺出的两剑,两剑皆在要害。
正宣帝怒极,亲送他到泓泰寺寻玄智大师救治。而宝荣公主和陆皇后,则由韩钧和大皇子护送至沧源山下的陈家别院。
老定国公伤势过重,本已是必死之人,玄智大师说他只能替他续了一个月的命,让他安排未了之事。那几日,正宣帝一直在寺中陪着老定国公,而别院中,大皇子却是对宝荣公主起了杀机。
大皇子问韩钧,“楚王杀你父亲,你可想过报仇?”
韩钧自然是想。
可让他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