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别过头,捂着脸颊。
这是几日内她第二次挨打,而且这次还是守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
她是小姐的大丫鬟,又是老夫人跟前的郑妈妈的女儿,在这整个院子里,地位无人能及,说的话谁都得听着应着。哪怕是钱妈妈也要看她几分脸色。
可在二小姐眼里,终究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翡翠看向韩清婉,流着泪道,“奴婢打小跟着小姐长大,受小姐恩惠庇护,奴婢只想着一辈子伺候小姐也好回报万一。那锦和堂再风光,与奴婢又有何干?
院里的人都可以作证,那小丫鬟要的急,说您若是故意拖延着耽搁了大小姐用,她就禀了文管事,让他寻国公爷做主。奴婢想着如今大小姐得了势,正是烈火烹油风光无限的时候,您必要小心谨慎,别被她和国公爷寻了错处,这才急急禀了您。”
韩清婉淡看了她一眼,沉脸往房里走去。
院里的丫鬟婆子垂手埋头,谁也不敢吭一声,掀帘子的丫鬟也只敢说一声“小姐回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那“二”字是万万不敢加的。
韩清婉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跟了过来的翡翠,“你也别怨我,这一路都是丫鬟婆子看好戏似的的打量,一声声二小姐喊着,一进门你又往我心窝子上戳!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不过几日的功夫,我便体会尽了。我这心里恨,偏又要在人前维持着端庄体面,我这心里的苦楚又与谁说去?”
翡翠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轻手帮她拆着钗环,“小姐倒也不必着急。她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在府里立威,可这威能不能立住了,这火会不会烧着她自个儿,却是未尝可知。”
韩清婉若有所思,缓声道,“接下来府里的大事小情可多着,开宗祠,设大宴,接来送往,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得过来。”
翡翠笑道,“是这么个理儿。”
韩清婉从妆奁里挑了支珠钗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着戴。你将装账册钥匙的匣子亲自给她送过去,让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不上的,只管差人来问我。”
“是。谢小姐的赏。”
翡翠小心翼翼将珠钗放到荷包里,拿着钥匙打开箱笼,将一个颇大的红漆匣子抱了出来,出了房门。
到了院子里,郑妈妈恰好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她脸上的红印,“你这样子怎么出门,没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郑妈妈人长得白净,穿着素净得体,发间仅一根银簪,说话不焦不燥,极是稳重。
也因这个缘故,老夫人极看重她,从永平侯府带到国公府,待在这府里大半辈子了。
她拉着翡翠往厢房里走,一边吩咐候在廊下的丫鬟,“玛瑙,去拿两个煮鸡蛋过来,要凉的!”
“是。”
进了厢房,郑妈妈让她坐下,“二小姐打的?”
翡翠冷笑,“娘还是莫加上那个‘二’字,免得戳了她的心窝子,她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夫人跟前的!”
郑妈妈推搡了翡翠一把,“说什么糊涂话!你是奴才她是主子,打你一巴掌就打出仇来了?你惯来行事周全,如今怎就沉不住气了。你恼了她,她迟早看得出来,这主仆情谊也就尽了。”
翡翠将荷包里的珠钗扯了出来,狠狠扔到炕上,“我是奴婢别人轻贱也就罢了,娘竟也觉得理所应该?”
郑妈妈放软了声音,缓声劝道,“我知道你心气高,你要想不当奴婢,还是得靠她。她是要嫁到皇家的,你跟着过去,凭你的模样和她的倚重,怎么也能得个位份当上主子。现在且把她哄好了吧。”
“娘以为我做了妾室就不是奴婢了不成,还不是要在她手下卑躬屈膝地讨生活,她哪日若是不如意了便随意拿我来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