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理会差役，目光顺着倒地的竹竿望去，一眼便见那颗被众多大脚践踏的人头深陷土中。</p>

交换了眼色，他们选择了沉默。</p>

差役左右环顾，头皮阵阵发麻。</p>

更多河工不断从他面前经过，一双双泥泞的手拍打在他身上。</p>

漫长的时光似乎凝固。</p>

河堤上下再次恢复死寂。</p>

差役回身时，全身已不由自主地颤抖，找不到一处未被玷污的地方。</p>

背后不远处，竹竿的尾端，储学海的头颅早已无迹可寻。</p>

储学海的头还有好多地方没示众呢。</p>

太孙正在县衙内。</p>

想到朱允熥到兰考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下了储县令首级，差役心头一紧，腿一软，瘫坐在地上。</p>

恰在此刻，河堤上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p>

不知由谁领头，</p>

千里黄河大堤上，号子声突起。</p>

“嗨呦呦呢。”</p>

“嗨呦呦呢。”</p>

这两声高亢，如同离弦之箭，穿越河堤，直冲云霄。</p>

随即，河堤上下，黄河两岸，众人仿佛被一股力量召唤，齐声应和。</p>

“嘿哟，拉起大石来。”</p>

“哟哟嗨，嗨呀，嗬嗨……”</p>

“嘿哟，拉起大石来。”</p>

“哟嗬嗨嗨，加把劲儿。”</p>

原本因遗失储学海头颅而心慌意乱的差役，被这满耳的号子声一激，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p>

站定后，他环视河堤，眼里满是震撼。</p>

河堤上的人还是那些人，做的事依旧，但除了一声声劳动的号子外，再无其他言语。</p>

差役感到，此时的黄河大堤，已与先前截然不同。</p>

一名锦衣卫在号子声中嘴角上扬，缓缓走向差役。</p>

“你的任务完成了，跟我回县衙吧。”</p>

言毕，锦衣卫转身离去，带领众人沿河堤而下。</p>

差役欲言又止，转头指着埋了储学海脑袋的地方，随即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紧张兮兮地盯着那些锦衣卫远去的背影，匆匆抬脚跟了上去。</p>

……</p>

兰考县县衙。</p>

储学海那没了脑袋的身躯早被冯海带走，无人敢过问这位，浑身透着寒意的锦衣卫高层带走尸体的目的。</p>

朱允熥倚在椅背上，小憩了片刻。</p>

直到随行官员一个个悄悄进入大堂。</p>

即便脚步声轻微，也足以惊扰了正闭目养神的朱允熥。</p>

他慢慢睁开眼。</p>

眼前首先映入的是工部潘开朗，其他随行官员则围绕在他周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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