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齐昊……”
终于,姜元大声呼叫,然而回应他的唯有猎猎山风。
……
千里之外,大山之畔。
呜咽的江水如大龙蜿蜒,向着远处咆哮而去。
月光下,一道倩影立在江畔,洁白的衣裙沾染着血迹,似冬雪中的寒梅。
江中一轮明月被流水冲散,化为波光嶙峋,将苏玲珑那绝色的容颜映照的越发凄美。
她立在江边,任由江水将腿脚的衣裙侵湿了。
“杨柳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我向潇湘君向秦……”
远处,一艘小舟缓缓驶来。
月色中,那撑船的船夫高声唱着,为了清冷的夜带来了些许的生机,似乎这茫茫天地,并非只有她孤身一人。
“我向潇湘……君向秦……”苏玲珑喃喃轻语。
她美眸凝起,明着幽光,回首看向了龙虎山的方向,旋即一步踏出,如谪天仙人,消失在了茫茫江夜之上。
……
深夜,皇宫大内。
乾阳殿内。
香火缭绕,如游龙奔走,将青衫幔帐内的那道身影衬托得越发神秘伟岸。
秦皇看着手中的奏报,不发一言。
“弥觉罗……不愧是得了龙虎山的真传啊。”秦皇轻叹。
“陛下,神勇侯他……”
大殿中央,一位黑袍男子恭敬地站着,欲言又止。
神勇侯乃是敕灵宫的高手,军中的勋贵,此次征讨龙虎山身死道消,连全尸都没有剩下。
这个消息原本并无特别,可是……
天下事,何以能够漫过秦皇的耳目!?
“厚葬。”秦皇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遵旨。”黑袍男子心头咯噔一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陛下,此次元王大逆,当着十万大军包藏贼逆,这般大罪,只怕……”
说到这里,黑袍男子话语一顿。
他深知秦皇的秉性,看似冲和混茫,实际上却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任何人都不可以违逆他的意志。
周道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藏匿数百龙虎山弟子,甚至就连神勇侯都是因他而死。
如此悖逆之行,简直就是在挑战朝廷的威严。
这等罪过无论如何是遮掩不过去的。
“何谈大罪,小孩子的意气而已,倒是颇为有趣。”
青纱幔帐内传来了秦皇的一声轻笑。
黑袍男子猛地抬头,露出惊异之色,似乎没有听清刚刚的话语。
“传旨,元王智勇,灭道有功,封少司宗保,着在宫中行走。”秦皇淡淡道。
”什么?”黑袍男子不可置信。
少司宗保?
那可是教导皇子老师,常人不可授予,这可是天大的荣恩与赏赐。
“遵……遵旨……”
黑袍男子一时慌乱道。
“可惜啊,这天下再也没有龙虎山了……”
秦皇一声叹息,香火缭绕,将那伟岸的身影遮掩。
……
群山巍峨,似大龙起伏,没入漫漫长夜。
仙家若访天师道,必登九问望南山。
自古以来,九问山便是【天师道】的法脉道场,这也是当今道门六大圣地之一。
青铜古殿内,简单的香案至上供奉着一尊牌位,上面只有一个“道”字,笔走如龙虎,其势似山河,藏着日月星辰,孕着诸多道脉。
“当今秦皇气魄惊人啊,他想要盖过太祖武帝的功绩……老道当年还真是看走了眼……”
香案前,一位身形挺拔的老道士看着手中的信笺,发出了概括。
身为天师道掌教,当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不动如山的内心依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搖。
“掌教師兄,秦皇的雄心怕是不止如此吧。”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皇子,我观此人,眉宇如平川,胸中無沟壑,并非大器,没想到他藏得如此之深,孽龙之象葬于深渊,不可为外人所知……”天师道掌教轻语。
“秦皇雄图伟略,他想要诛灭天下法统,扼杀凡俗神权,信仰集中,天下独尊……出手只是早晚,可老道没有料到,他竟然先对龙虎山出手……”
天师道掌教挥了挥手,指尖的信笺便焚烧起来,化为灰烬。
“好气魄,好手段……”
“掌教师兄,灭了龙虎山,只怕秦皇他不会就此收手吧。”担忧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灭了龙虎山……”天师道掌教轻笑。
“天下江山论归处,从来香火聚人心……且来看看秦皇有没有太祖的命吧。”天师道一挥手,案台上的香火陡然炽声。
“让他回京吧。”
“掌教,你是说……”
旁边,胖道士露出惊异之色,旋即恭敬地退出了青铜大殿。
天禄三十七年,六月。
上发明谕,斥龙虎为外道,派兵十万,诛灭法脉,天下震动。
同年,朝廷令通各域,府,城,镇,监察外道香火,凡有贼逆传承,一律封香拿人,交予上刑司从重论罪。
一时间,各方震动,朝廷分兵各域,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
这一日,清晨。
旭日東升,一缕光亮映照在京城古老斑驳的城墙上。
城门刚刚大开,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进来,骨瘦如柴的老马显得有些吃力,脚步蹒跚,走得极为缓慢。
“快点,快点,还让不让人进城了?”
后面,一列商队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富商有些不耐烦了,挥着鞭子驱赶道。
瘦弱的老马依旧我行我素,可是这一嗓子却让早已守在城门旁的大狗竖起了耳朵。
“嗯!?”大狗动了动鼻子,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好似看见了大棒骨,猛地扑了过去。
“瞎了你的狗眼,敢在我主人面前乱吠?”
大狗口吐人言,吓得那富商“噗通”一下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狗子,别吓到人。”就在此时,马车上传来了一阵淡漠的声音。
蛤释奇吐着舌头,狠狠瞪了那富商一眼,转身开道。
这一天,元王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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