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p>

民众群情激愤。伤兵们一个个勉强站立，想要阻止。</p>

不知谁怒吼道：“杀了这些大头兵，夺了他们的武器，去开城门！”</p>

“杀了他们还能去蛮军那里领功！”</p>

民众竟在眨眼间起了杀心，生了暴乱。</p>

伤兵们目眦欲裂，心寒不已。</p>

他们流的鲜血，断的手脚，瞎的眼目，是为谁？是为守护这些百姓，是为大家平安，是为族群的延续。可到头来，被他们守护着的人竟反过来要杀他们。</p>

这场仗持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p>

襄阳的确没被屠城，却有四十多万民众死在蛮军刀下。西州城和石头城的民众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四十万，够蛮军杀吗？</p>

然而这些话却不能说，说了只会加剧大家的恐惧，促使他们更为迫切地投降。人在绝境中是没有理智可言的。</p>

伤兵们站成一排阻拦暴民。守在棚子外面的士兵闻听动静连忙举着长枪冲进来，竖起人墙。</p>

有几个平民用凶狠的目光看向方众妙，似乎是知道她身份不凡，想要挟持。</p>

龙图默默站到方众妙身后，笑容极为森冷。他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p>

方众妙的心声响在半空：【煽动民众情绪的这几人，命宫里皆有犼兽虚影，他们是潜伏在城中的蛮族。】</p>

【蛮军试图从内部攻破这座城池，那乌尔图的确狡诈。】</p>

龙图暗含杀意的目光缓缓扫视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就在他忍不住快要动手的时候，一道悲悲切切，凄凄婉婉的琵琶声响起。</p>

一名容貌美丽，神情憔悴的女子素手弄弦，浅吟低唱：“思我娘夜里燃灯烛，缝我旧时衣。思我爹日中举锄头，耕我两亩地。思我妻抱儿立窗前，哭我丧亡音。谁家好儿郎，草席裹尸葬荒林……”</p>

琴弦拨弄几许，女子缓缓落下两行清泪。</p>

不知谁哽咽出声，整个后防竟响起啼哭一片。民众们抱头互诉痛苦，士兵们茫然四顾。</p>

一首思乡小曲瞬间摧毁了所有人的意志。</p>

美丽女子抬起泪湿的脸，喃喃道：“放弃抵抗吧，不要再让哪家的好儿郎去白白送死。莫非你们还看不清楚？蛮人百战百胜，攻城略地，他们迟早会踏平中土，成就大统。大周昏君误国，奸佞横行，已失天命。而今的天命在蛮人，在草原。现在投降，我们还能活命！”</p>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子，或恐惧或茫然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p>

是啊，天命在蛮人那边，现在就投降吧！</p>

一名士兵拿在手中的长枪忽然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随后是连成一片的哗啦声。不断有士兵扔掉刀枪剑戟，脱掉甲胄皮衣，选择束手待毙。</p>

龙图脸色骤变，心中暗叫不好。守军的士气已经被这弹琵琶的女子彻彻底底瓦解！这场攻城之战在此刻已经算是完败！</p>

主上，怎么办？龙图看向方众妙。</p>

一道心声飘过半空，【此女命宫里的犼兽图腾最是清晰，且隐隐有国运护持，看来她是蛮人之中的贵族。难为她一个贵女却扮作歌姬，来我营中乱我军心。】</p>

【我若是不还报回去，何以担当护国之基？】</p>

想罢，方众妙袖中滑出一枚玄龟壳，指尖捏着一根银针，飞快描绘符文，而后缓缓走到女子身前，接过她的琵琶，问道：“你可知我是谁？”</p>

女子茫然摇头。</p>

方众妙笑了笑，说道：“我乃大周国师。你说天命在蛮人，在草原，那我便让你看一看何谓天命所归，乾坤无极。我一日站在这国土上，天命就一日归大周所有，你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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