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拿手肘捅了捅方涵的腰子，干笑着问：“是啊，甜甜的糕糕呢？”</p>

方涵瞪眼：“糕点掉在地上，我想捡，你不让我捡，你忘了？”</p>

余飞虎：“……”</p>

方涵换上温柔和蔼的笑容，蹲下身，一只手搭在儿子肩头，一只手搭在女儿肩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小河、小叶，爹爹明天帮你们买糕糕好不好？”</p>

今日已经很晚，糕点铺子都已经打烊，想买也买不到。况且他荷包里也没有几个铜板，怕是不够。</p>

方小河、方小叶脸都皱了，圆溜溜的眼睛里涌出许多泪水。但两个孩子非常懂事，连忙吸吸鼻子，忍住不哭。</p>

方小河摆动着脏兮兮的两只小手：“爹爹，没关系的。我们不想吃糕糕，不要给我们买。”</p>

方小叶连忙说道：“爹爹，我们不吃买的糕糕，我们只吃偷的糕糕，偷来的糕糕比较香。”</p>

方涵：“……”</p>

余飞虎狠狠在兄弟脑袋上捶了一拳，骂道：“你他娘的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这种观念不能让孩子打小就有！”</p>

方涵连忙把儿子女儿抱进怀里，语带哽咽地说道：“爹爹一定给你们买，往后爹爹会有很多俸禄，买得起很多糕点。偷东西是要下大狱的，你们也不想爹爹下大狱吧？”</p>

方小河、方小叶果然被吓住，连忙摇头。</p>

两个孩子带着哭腔说道：“爹爹，我们以后再也不吃糕糕了。你不要下大狱。”</p>

方涵还想解释一下自己真的会有很多俸禄。自己是国师堂侄儿的消息传开之后，那些小人就不敢再给他穿小鞋。他会得到上司的青睐，同僚的讨好，下属的尊敬。他甚至有可能往上走一走。</p>

官升一级，俸禄不就增多了吗？他真的不是在欺骗儿子、女儿。</p>

但两个孩子都太小，他解释不清。他叹了一口气，只能轻轻拍打孩子们的后背。</p>

今日终究是他失言了。</p>

不远处的一栋简陋平房内，破烂的门敞开，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童站在那里偷窥。</p>

三个孩子听说方涵没带回来糕点，满脸失望。</p>

年龄最大的那个孩子舔着嘴唇嚷嚷道：“方小河，方小叶，你们骗人！你们说要请我们吃糕点，结果你们家爹爹带回来一个屁！”</p>

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叫嚷：“就是，就是！你们吃屁呢！”</p>

妇人丝毫也不管三个孩子刻薄的举动，反倒恶狠狠地瞪了方涵一眼，唾骂道：“快把你这两个晦气玩意儿带走！今日一整天都在我家，吃了我两碗米汤还嫌不够，还跟我要粥喝！饿死鬼投胎吗？”</p>

方涵直起身，看看儿子、女儿捂着肚皮忍耐饥饿的模样，压着怒火说道：“嫂子，我走的时候给你四十个铜板，够买四十碗米汤。您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吗？”</p>

妇人不但不羞愧，反倒骂起来：“四十个铜板很多吗？你有本事上值的时候不把孩子放我家呀！”</p>

方涵哑然。他没这本事。</p>

附近的街巷住的都是穷人，拍花子最喜欢在此处流窜。因为他们知道，拐走穷人的孩子，谁都不会追究。</p>

可他每个月的俸禄有大半都给了妇人，自己只留几个铜板，这还不够吗？</p>

见方涵不说话，妇人越发来劲，跨出门槛，指着方涵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遭瘟的东西！你自己养不起孩子，还指着我帮你养呢？”</p>

“天天叫我烧热水给你孩子洗脸，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脸？”</p>

“我夫君也是翰林，我能怕你？”</p>

“就是因为跟你这命里带衰的玩意儿住一块儿，我夫君才仕途不顺。你滚！你明天就滚！若不然，我叫我娘家兄弟把你打出去！”</p>

方涵气得浑身发抖。房东都没赶他走，这人凭什么？</p>

余飞虎握住刀柄杀气腾腾地跨前一步，却被方涵死死按住。</p>

“别冲动。姑母现在树大招风，你现在更要夹起尾巴做人。得意的时候莫张狂，失意的时候无灾殃。”</p>

这是他亲身经历之后才总结出的教训。他年少轻狂，换来半生落魄。他怕了。</p>

余飞虎冷笑着说道：“方涵，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姑母。她得意的时候更是猖狂，因为她不会有失意之时。”</p>

方涵愣住了。想到今日那卷圣旨，想到分发出去的几十枚官印，这样的猖狂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p>

余飞虎挣开方涵的手，大步朝妇人走去。</p>

妇人踉跄退后，慌乱四顾，大声嚷嚷：“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人吗？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人要杀人啊！快报官！我家夫君是翰林，快报官！”</p>

四周传来木头门吱吱嘎嘎开启的声音，很多邻居跑出来看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