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些的影子朝着阿磐喝了一句，“你记住！若是以后......果真敢污了主人的身子，我陆商必一刀砍下你的脑袋！”</p>

还要再吓唬一句高大的影子，连师兄也不叫了，径直点名道姓，“范存孝，你等着！”</p>

高大的影子回了一句，“好，我等着。”</p>

矮些的影子气得跺脚，捡起刀来扭头跑了。</p>

阿磐心头一松，缓缓舒了一口气。</p>

范存孝扶她进了马车，问她，“师妹可受伤了？”</p>

阿磐摇头，“多谢师兄，若不是师兄回来，我大抵已经死了。”</p>

范存孝点头，欲言又止，“她从前还好些，自从......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师妹不要与她置气。”</p>

自从什么，他没有说，大抵觉得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因而阿磐也不去问。</p>

但她问起了旁的事来，“我害死了孟师兄，范师兄心里也恨我吧？”</p>

范存孝道，“何必怨你，死是早晚的事，你不必自责。”</p>

阿磐眼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p>

是了，一入千机深似海，旦有一息尚存，便投死为国，以义灭身。</p>

这是从上马车入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明明白白的了。</p>

门里的人大多都要死，活下来的到底会有几个呢？</p>

她会死，陆商会死，范存孝也会死。</p>

还犹自出神，见一旁的人已经扬起了马鞭，“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p>

是了，眼见着天光微亮，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p>

阿磐应了一声，范存孝开始扬鞭打马，岌岌赶起车来。</p>

来的时候不算远，回去的时候也就半日脚程。</p>

下车的时候就在魏营之外了，月白风清，一天星斗，能望见塔楼里的甲士正在值守，那赭色的盔甲和锋利的大刀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泽。</p>

那黑衣侍者原本根本不曾跟来，眼下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p>

“师妹，快去吧。”</p>

阿磐问她，“范师兄，我出来有几日了？”</p>

“三日了。”</p>

哦，三日了。</p>

三日了，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就是一死。</p>

阿磐惶然，“范师兄，我......我有点儿害怕。”</p>

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可怕范存孝就这么转身走了，留她一人进魏营，却又仓仓促促地说完了话。</p>

这样的话没有对谢玄说过，也没有对萧延年说过，却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说自己害了怕。</p>

她是千机门出来的细作，千机门那样的地方最讲究以实力说话，也最瞧不起朽木粪土，无能之辈。</p>

她记得从前在千机门里，只有范存孝对她有过善意，因而这心里不知道到底该对谁倾诉的话，竟对他说了起来。</p>

但范存孝没有讥讽，他温和宽慰，“师妹不必怕，千机门的人......”</p>

他顿了一顿，坦然道，“活下来的也不会有几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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