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疏依旧垂着眸,掩去眸底情绪,淡淡开口:“灵台刺史,苏宛。”</p>
陆衍拱了拱手,顺着她的话继续道:“郡主,苏宛出身寒门,临安三年,高中状元,以一己之身,八年内跃居四品。”</p>
“今春四月,更是领了刑部侍郎一职,从灵台入了临松,可谓鱼跃龙门,前程锦绣。”</p>
乌时璟虽未见过苏宛,却是知晓此人的,他是。</p>
早失双亲,无公婆之忧虑。</p>
高中状元,文采必定不斐。</p>
官声清明,深受百姓爱戴。</p>
关键是,此人独身一人,不结党,不营私,无家族可傍,来了临松,也算不得权势滔天,当真是个妙才。</p>
乌时璟摸了摸下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相貌呢?”</p>
谢行湛幽幽道:“郡主下张帖子,邀人一见,不就知道了么?”</p>
乌时璟点了点头,立即摆了摆手,唤来奴婢,去向苏府下了拜帖。</p>
旋即一见秦无疏仍旧锁链齐全,囚衣染血,样子颇为凄惨,竟也有些心疼,忙叫侍从带了下去,好好诊治一番。</p>
既燕王与陛下是一伙儿的,定南侯又与燕王是一伙儿的。</p>
她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是大水冲了龙王庙。</p>
日头还长,几人端坐着也无聊,便依两名伶人所言,架起了铜炉,开始投壶。</p>
玉章郡主十箭只中三箭,陆衍十箭皆中。</p>
谢行湛端端正正的坐在高椅上,阖目沉思。</p>
等了一个时辰,便有人向他们传话。</p>
“人已经到了,只是还请王爷郡主移步一二。”</p>
按理说,这儿一个亲王,一个郡主,一个侯爷,远不是那小小四品侍郎,可以使唤得动的。</p>
只是不知为何,谢行湛听了侍从来请,一言不发,便往前行。</p>
两人都不是以权迫人的性子,见谢行湛都低了头,也随之一道出了听雨阁,朝湖上画舫而去。</p>
待四人画舫行至正中,与一艘更为宽阔辉煌的、巧夺天工的画舫相遇。</p>
“请。”</p>
两艘画舫,桥头正中,被人架起红木宽板桥梁,几人被侍卫引入进了那艘威武阔达,足足三层高的画舫。</p>
一行人迤迤然入内,宽大的画舫主舱内,隔了一架十二扇黑漆紫金折叠屏风,瞧不见里头的真容。</p>
“玉章郡主。”</p>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有一种莫名的威压:“若择郎君,为何不择我?”</p>
一听这声音,乌时璟齿关,双腿都打着颤儿,简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p>
陆衍眼尖,耳也尖,蹙了蹙眉头:“小安王殿下?”</p>
那屏风后头的人,戴着一副雕琢精美的白玉面具,并不竖冠,只用一根木簪将其拢至身后。</p>
面具将面容尽数掩去了,只留下一双沉静深邃的棕瞳。</p>
通身气势阴郁凛冽,杀伐之气极重。</p>
不是薛灵安之子薛雅之,又能是谁?</p>
她如何敢开口?</p>
父亲之所以要将她草草嫁出去,除了她八面玲珑,结党营私,惹得陛下多心。</p>
最重要的是,除夕那夜,灯火通明,莹雪飘零,碎琼乱玉。</p>
一次宫宴,她只是多饮了半盏酒,裹着大氅,醉倒在一颗海棠树下。</p>
他约莫只是怕她着了凉,将她抱了起来,往她常宿的殿内去。</p>
反而她醉意朦胧,不知不觉中,就有些出格,这里摸了一摸,那里揉了一揉。</p>
而后醒了酒,才真真是哭笑不得。</p>
她轻薄的,乃是一尊活阎王。</p>
还是个绝对嫁不得的活阎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