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就像是有某种东西缠在了他的身上,他丟不开也甩不掉,一点一点地从脚底顺着腰部往上攀附,随着熟悉的加深,一定一点地收拢力量,将他勒住,有些窒息,令人心底里生出无法逃避,也无法呼救的认命感。
那可能是一种错觉,可又真实得可怕,林年想远离她,她却又如影随形,表现得那么亲近自然,让林年无法恶意地去推开她。
同学说他和这个女孩打得火热,疑似暗生恋情,但林年知道这并不是一回事,他不喜欢这个女孩,尽管她漂亮得能让一群男生围着她打破脑袋。他也知道这个女孩也不会喜欢他,每一次那个女孩望着自己笑,他都觉得对方的笑容没有温度,而看着自己的那双深黑的瞳眸里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仿佛在透过自己的身体、灵魂,在窥伺着更后面的东西。
林年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女孩看着自己的时候看向自己身后了,身边与他并肩同行的女孩好奇地问他在看什么,他说没有什么。
自己好像是逃不开这个女孩的纠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年脑海里出现了这个想法,为此困扰了很久,直到姐姐发现了他的烦恼。
在一天的晚餐时姐姐问了他有关这件事的许多问题,对于姐姐他向来都是什么也不隐瞒地述说了一切后,姐姐若有所思地告诉他:如果你觉得这个女孩让你困扰你却无法拒绝推开她的话,就把她带回家让我跟她聊聊吧。
穿过了茫茫大雾,不知何时,忘记了计数步数的林年抬头时,发现自己己经站在了楼下,楼上就是他的家,背后走过的路都被白雾淹没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陆地一样,白色的海洋无声地飘茫着,无边无际。
身边的女孩和他一样仰望着这栋并不算高的七层自建房,并且称赞林年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安家,楼底下就是麻辣烫,晚上饿了下楼就可以吃宵夜!
林年心里想自己饿了从来都是开灶台炒蛋炒饭或者下饺子吃,谁那么奢侈晚上宵夜吃几十块钱的麻辣烫?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默然地带着女孩穿过巷子从后面的铁门进楼。
在螺旋的楼梯间林年听见脚步踢踏,没有灯也没有了雾,只有偶尔转角时高处的小窗射入一缕光线照亮两人的身影。
身边的女孩背着手蹦跳着走在前面,转过身问林年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年回答说是一个很好的人。
女孩又问林年你姐姐为什么要见我,你跟你姐姐提到过我吗?林年回答说自己说过。
女孩说我很早就想见你姐姐了,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跟你姐姐说了我坏话
吗?一会儿我进你家里做客她会不会骂我啊?林年说不会的,我姐姐从来不骂人,她只会跟人讲道理。
女孩又顺着问如果讲不过道理怎么办?林年说我姐姐从来没有讲道理输过。
兔子式蹦跳台阶的女孩继续问如果遇见不讲道理的人怎么办?林年说那大概就会骂人或者打人了。
女孩意外地说你姐姐不是不骂人吗?怎么还骂人又打人了?林年说她的确不骂人,也不打人,所以代劳这事儿的人都是我。
女孩停下了脚步,站在高高的转角台阶上噗呲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年就像是在看初中学校里那些没长大的牛逼哄哄的孩子一样。
林年没有察觉女孩饶有趣味的眼神,只是爬着楼梯算着还有多少步台阶。
林年和女孩站在了那间贴着倒福字的带着锈迹的防盗门前。
林年敲门,身边的女孩转头最后一次看向林年,说:
「我说,如果遇见那种又不讲道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硬茬子,你们姐弟该怎么办?」
望着防盗门的林年很奇怪为什么女孩会问这种问题,门后拖鞋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他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些滚烫,就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让他的肌肤、血液、骨骼、甚至神经都感受到了炙热的疼痛。
他停下了敲门的动作,诧异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却陡然发现这个女孩的瞳眸不知何时变成了可怕的金红色,大地在她的眼中轰然熔化,那些流淌的光晕都是焚烈的熔岩!她看着自己在笑,笑得那么蔑视,似乎在感谢无知的他作为引路人将她带到了终点。
那股紧缚感更加明显了,林年脑子有些嗡然,觉得动弹不得,那束缚感缓缓爬上了喉咙,让他感受到了室息。温度,他终于也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温度,并非阴冷,而是火热,但却绝非能为人带来温暖的火热,是要把他焚烧成余烬的高温!
防盗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年转头向门后的人吼叫别开门,但在门吱呀推开的瞬间,他看着门后的人,愣住了。
也是在这时,他脑袋里的那根弦断掉了,失去了意识。
「哇哦!」
身边的男孩倾倒,门前的女孩不以为然,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门后的人发出了低声感叹,「可真是难得一见啊,阁下。」
门后的女人平静地望着那双熔红的瞳眸含笑说,「是啊,真是难得一见…耶梦加得!让我猜猜」
「你来找我是想聊聊有关盟约的事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