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极宫，帝王寝殿。</p>

高阔华侈的宫殿中，缭缭细烟自博山银香炉中缓缓升起。浅淡温和的熏香料盈满殿内，抚静了榻上人的心神。</p>

时至九月，要不了多久便要入冬。</p>

寒凉的秋风送入半合的宫门，拂动软塌垂落的龙纹薄纱帐。</p>

龙榻旁，贵妃姜锦跪侍床侧，端着一小碗御膳房刚呈来的鹿茸补汤，正一口口细心地吹凉了送到床上人的口中。</p>

殿内人少，只大太监王培与几位宫女太监静候柱旁，垂首低眉，静默无声。</p>

其余宫人都在殿外候着，未听传唤，不敢进内打扰。</p>

纱帐垂落，遮住了皇帝的龙体，太监和宫女瞧不见榻上帝王的容色，也不敢抬头窥视。</p>

偌大的宫殿中，只时不时听见薄纱之后姜锦和皇上交谈的声音。</p>

姜锦掏出帕子替塌上人擦了擦唇角：“皇上，慢些喝，别呛着了。”</p>

“你总是贴心。”一道年迈沉缓的含笑声响起。</p>

忽然，一名小太监垫着脚无声进殿，在王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p>

王培点点头，以手势让小太监退下，他走近床塌数步，同榻上人道：“皇上，娘娘，抚安公主前来问安。”</p>

姜锦听见这话，端着瓷碗，透过纱帐朝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没说话。皇上开口道：“宣她进来吧。”</p>

姜锦这才浅笑着道：“这孩子，日日都来，臣妾都怕她扰了您清净。”</p>

皇上膝下子女众多，然今朝他卧于病榻，频频前来探望的却仅有祈宁一人。</p>

其他人或是不愿来，又或是被姜锦拦着进不来，总之很少露面。</p>

纱帐后，皇帝苍老枯槁的手缓缓盘着一串色泽醇厚温润的紫檀佛珠，他徐徐道：“她聪慧伶俐，偶尔抚抚琴与朕说说话，倒也不觉得闹。正巧，朕也有事与她说。”</p>

他说着，停下手上的动作，朝姜锦轻抬了下手。</p>

姜锦见此，忙放下手中瓷碗，站起跪坐得发酸的双腿，扶着老皇帝坐直了些，又细心拿来软枕垫在他背后。</p>

她做完这一切，又要屈膝在榻边跪下，皇帝拉住她养护得细嫩的玉手，道：“坐下吧，天寒，别把膝盖跪坏了。”</p>

“谢皇上。”姜锦垂眉轻笑，在榻沿坐下，温顺道：“臣妾有幸能日日伺候皇上，心里暖和，不觉得冷。”</p>

皇上闻言舒畅，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你在身边，是朕的幸事。”</p>

太监引着祈宁款步入殿，祈宁望了眼面前的龙榻，屈膝跪下，行礼恭敬道：“儿臣祈宁，问父皇安，问母妃安。”</p>

榻上纱帐依旧垂着，没有掀起。</p>

祈宁只看得见坐在榻边的姜锦，和二人握在一处的手，和宫人一样，瞧不见皇上的脸。</p>

祈宁听见榻上传来自己父皇的声音：“起来吧，王培，赐座。”</p>

王培连忙应下，上前扶起祈宁。</p>

祈宁轻轻颔首：“有劳王公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