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柳素一行人将沈回送回客栈，踩着幕色匆匆赶回了侯府。</p>

柳素桃青一入院，看见该在房中伺候的下人都一根根如竹竿子似的神色不安地立在门外，有些焦急地互相对视了一眼。</p>

东厢模糊争执声已经停息，然而未听见传唤，仆从仍旧不敢靠近，都远远杵在门外候着。</p>

柳素与桃青上前，指了指东厢，低声问一名小侍女：“侯爷和小姐在吗？”</p>

小侍女轻轻点头，她似有些吓到了，细声细气地道：“在呢，方才小姐和侯爷吵了好一会儿，现在停了。”</p>

柳素和桃青想起李奉渊在街上拔剑而出的气势，害怕李奉渊气急了对李姝菀动手，快步朝东厢去了。</p>

房中，李奉渊仍靠在李姝菀颈间，平息着心中含痛的快意。</p>

门外脚步声匆匆传来，李姝菀抚着李奉渊的头发，仿佛在抚慰一头狼犬，她道：“柳素她们好像回来了。”</p>

李姝菀自己并不在意被人看见，但李奉渊甚重礼法，怕是暂且还不肯让旁人二人之间发生的事。</p>

李奉渊听见这话，顿了一顿，终于肯直起腰。</p>

他面色淡淡，但眼眶还红着。他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这模样，背对房门而立。</p>

柳素与桃青行至门口，看着房中一站一坐的兄妹二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平静的场景。</p>

按二人的猜想，这时房中器具起码也该摔了一半才是。</p>

柳素先快速将李姝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p>

李姝菀抚了抚被李奉渊蹭乱的衣裳，若无其事地同柳素道：“回来了，将阿沈送回去了吗？”</p>

沈回喝得酩酊大醉，若无人护送，他一个人怕是在要醉倒在街头。</p>

李奉渊听李姝菀提起沈回，微微偏头看她。李姝菀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头看他。</p>

二人无声对视着，气氛似乎静止了片刻。</p>

两人心里都清楚，从今往后，有许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就如陶土烧成了瓷，再回不去了。</p>

李奉渊的目光落在她眼眶下的浅淡泪痕上，忽然伸出手，用拇指在泪痕处快而轻地抚过，而后不等李姝菀反应，立马又把手收了回去。</p>

李姝菀没动，只在他的手靠近时，眼睛下意识地轻轻闭了一下。</p>

做奴才的最怕主子不合，门口的柳素看见李奉渊这温柔的动作，总算彻底放下心。</p>

她道：“回小姐，送回去了，奴婢给客栈的店小二塞了些银钱，拖他好生照拂沈公子，小姐不必担心。”</p>

三人反应平静，桃青倒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p>

但不是因为李奉渊，而是因为李姝菀的反应。</p>

若在往常，李姝菀伸手欲触李姝菀的脸，她们小姐多半是要让后稍退一退，让李奉渊摸个空，然后用那若即若离的眼神看着他，轻飘飘问一句：“侯爷这是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