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雨夜让他无端想起了那个令自己身陷囹圄却还魂牵梦绕的人。
江倾衍啊,这个混小子,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离了自己当真就这般快活。
晏九亭望着窗外被风雨卷的摇曳乱舞的枝干出了神。
“皇上,热水已经备下。”
复辞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晏九亭闻声收回目光缓缓起身走出。
汤池周围缭绕着白雾氤氲,晏九亭苍白的身躯被这热气蒸出了红晕。
复辞本想替他洗浴,但他不愿假手旁人,只将伺候的人都屏退了去。
复辞也只好守在门外候着。但这一等竟快过一个时辰了,他不由地在门外唤了几声,却都未得到回应,心中暗道不好,便破门而入。
汤池中的人背对门口,对这破门而入的动静是半点反应也不曾有。
复辞走到他身旁蹲下,只见他双目轻阖,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池壁上,像是又睡着了。
池水冷却的只留有一二余温,复辞怕他着凉没有多犹豫,将人自水中抱起扯过一旁的衣物裹好。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怀中之人还是轻颤了颤。复辞只将他抱紧了些,就这般走回了寝宫。
将人安置好,复辞便又守在塌前。
一个人的身体不会无故差成这样,前些日子见到宋瑾出现在宫中,晏九亭身上这系列变化便都解释的通了。
魔医的名号在其他地方或许鲜为人知,但在燕国却广为流传。他的药可以救人于水火,亦可以杀人于无形。
更何况宋瑾这些时日蛰伏在江倾衍身边,要通过他对晏九亭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复辞是那个知晓一切,却不敢也不能道破的人。他不能背弃自己的国家,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旁人设计陷害。
燕军不消多时便会对楚国发兵,而在手握兵防图的燕国面前,楚国几乎没有反手余地。
他便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复辞阖上双目。
就让他自私一回,燕军破关的那日,他会带着晏九亭离开,即使他会因此恨上自己。
窗外的暴雨雷鸣不止,似乎在为那场即将到来的祸端擂响战鼓。
丞相府中,二人对坐在竹塌之上对弈。蓦然,一封飞书自窗外飞入,那黑衣蒙面的男子头也不抬便精准用两指接住。
放下手中的棋子,蒙面人将信拆开看了起来,倏地,他像是见了什么顶好笑的东西般,笑得连腰身都躬起。
柳鸿建在对坐看着,不禁发问“怎么了?”
那人笑了半晌才止住,将手中信件抛给他,道“江倾衍要谋反啊,江显养出来的儿子竟然要谋反啊,你说好不好笑?”
柳鸿建看完信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豁然开朗“皇帝病重,又遭逢此祸乱,我们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其拿下!”
“不急。”那人阴测地笑着,“你我暗中协助,江倾衍这场谋反务必成功。”
“我倒要看看江显在看到自己悉心教养的儿子成了乱臣贼子时,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这些天来清醒的时间占少数,朝中的异议舆论声也愈发加剧。
晏九亭却好似恍若未闻般,只要醒来后便处理那些搁置堆积的事物。
其实多是些让他立储的折子,若不然便是暗戳戳的让他禅位罢了。
但柳鸿建却迟迟未有动作,这让晏九亭十分意外,此人谋逆之心昭昭按理来说应该断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才是。
胸口处那股绞痛感又席卷而来,晏九亭用力摁着却还是难以抑下。
这时,复辞刚好端着熬好的药汁回来,见到晏九亭痛楚的模样,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扶着他“皇上!可是又难受了?”
晏九亭双目紧阖,过了半晌才睁开眼微弱地答“朕无事,你走一趟丞相府,朕不放心柳鸿建,你且去查查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复辞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呼打断。
随即便见陈总管跌跌撞撞地从殿外闯入,冒失不说,便连头上那顶冠帽也歪斜一边,模样极为狼狈。
“何事如此喧哗,也不怕惊了圣驾!”复辞呵斥道。
陈总管面上一片恐慌,整个人像从鬼门关逃出般惊魂未定,兀自喘息良久,他像失魂般道“贼子乱臣……谋反,他们要造反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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