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衍听后双手一摊,这才放过他。
腰间力道一松,晏九亭便立马从他身上起来。
理了理略凌乱的衣裳,晏九亭面上又恢复到了平常那副淡然模样“走吧。”
江倾衍却坐着不动,他迟疑了半晌才道“你先走,我腿麻了。”
晏九亭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便先离开了。
待晏九亭走后良久,江倾衍动了动,他神色复杂得低头看了看在方才一通折腾下而变皱的衣料。
愣地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
晏九亭在马车内端坐半晌,才听见外头缓缓传来的脚步声。
随后江倾衍撩开账帘走了进来,那眉头拧着看着便一副讨债来的模样。
晏九亭以为是让他久等了的缘故,便想开口宽慰两声,但外头的车夫却赶在他之前开了口。
“爷,回宫还是?”
晏九亭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江倾衍,轻声问道“可有想去的地方?”
江倾衍这会心中正烦着,但思及此回出宫的目的还未达成,于是随口道“倒是想念水云楼里那杯罗浮春了。”
本以为他会说想去校场,却不料竟念起酒来了。
晏九亭愣了片刻才对外头道“去水云楼。”
这一路上两人都未开口讲话,江倾衍一直愁眉不展面色不愉。
晏九亭识趣地不曾开口,但目光却时常落于他身上。神思游离之下又不禁回想起方才在那处宅院中这人孟浪的模样。
心中既是尴尬又有些狐疑,这些日子,他看江倾衍是愈发看不明白了。
到底是他知道的太少,还是,他从来就不曾真正认清这个人呢……
马车停了下来,外头车夫的声音响起。
晏九亭这才从一片杂乱的思绪中回神,他对同样游神在外的江倾衍道“走了。”
二人相继下车。
此时已入黄昏,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淡淡余晖撒在屋舍檐瓦之上,叫人眼前恍惚。
面前一座高楼映入眼中还未入夜便已掌下灯火,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
此处便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水云楼,是城中游人登高饮酒的地方,亦是商贾贵胄纵情声色的场所。
仅是站于门口便能清楚的听见里边传出的靡乱之音。
晏九亭对这样的喧闹之所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但他不愿扫江倾衍的兴,于是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这里边与意料之中的无差,一片酒池肉林之象,到处都是枕曲藉糟卧花眠柳的达官显贵。
晏九亭不由蹙起眉头。一旁的江倾衍倒显得从容的多,他虽也不喜这种**,但在京中时难免要与些世家纨绔打交道,应酬免不了要来这种地方。
睨了一旁的晏九亭一眼,见他神色复杂心中暗自冷笑。
尊贵如晏九亭,这种勾栏瓦舍又怎会入的了他那双金贵的眼,但鄙夷归鄙夷,里面的东西却照用不误。
虚伪。
二人一进门便有一名衣着艳色的女人笑着迎上前来,虽年华不再但仍旧风情万种。
“二位爷快里边请,是听曲吃酒还是寻姑娘来的?若是寻姑娘,今日咱们水云楼的云儿娘子……”
“天字一间。”江倾衍打断鸨母的话,将一锭银子抛给了她,“送两坛罗浮春上来,不许让人来扰。”
鸨母见了银子脸上笑意更甚,连忙带着二人上了楼。
一间厢房将那些靡靡喧嚣阻隔在外。
房内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坛还未开封的酒。
江倾衍慵懒得倚在身后软垫之上静静看着对坐之人,那模样看着也不像要动手。
晏九亭垂着眸子,默了片刻,起身摆弄起桌上的酒,又是开坛又是斟酒,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
江倾衍先是默不作声看着,心中却饶有趣味,望着面前斟满酒的玉杯,倏地勾起唇角“多谢陛下。”
晏九亭没说话只是微微扬首示意。江倾衍也不待他举杯便先一步执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桌上的规矩他一个也不守,但求一个痛快。
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清而不淡味正悠长,余味回甘。
江倾衍本没想过要来饮酒,全是为了将那药下到晏九亭身上罢了。但这酒一杯下肚后,便有欲罢不能之势,令他不觉沉醉。
兴致来了便想开口说上两句,但在看清对坐之人后,江倾衍又噤了声。
酒这东西还是得和知交对饮才有意思,他还真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九五之尊在这勾栏瓦舍里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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