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的双手早已被冻得毫无知觉，身旁的季肆呼吸愈发粗重，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她将帕子揉了揉，塞进了他的嘴里。</p>

黑衣人手持火把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安静。</p>

姜稚扯掉季肆手里的帕子，望着光亮消失的方向出神，随后“霍”地站起身来。</p>

“你要走了？”季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口鲜血。</p>

“是。”</p>

“去找死？”</p>

姜稚低头看着他，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摸索着披在了他的身上。</p>

月亮悬挂在天空，洒下惨白的光，照着地上的积雪和落叶，都散发着阵阵寒意。</p>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叫声，叫的人心头发慌。</p>

她用手擦了擦脸，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p>

刚才那贼人说得很清楚，谢宴辞身中两箭，正被人追杀。就连季肆这样厉害的人都险些丧命，他如今带着伤，又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p>

她想到重来这一世，不管是何种境地，身后总有他的身影。</p>

他护她良多，无论如何，她总要去找他的。可天大地大，又该从何处找起。</p>

姜稚心头悲痛莫名，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神经已经绷到极致，再承受不住任何打击。</p>

“向南找”。”</p>

听着风中抽抽噎噎的哭声，季肆紧皱着眉裹紧身上的斗篷。</p>

他靠着身后的树干，望着满天星子，似妥协一般长吐出口气：“我逃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往南边的林子里去了。”</p>

姜稚哭声一收，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泪，道了声谢便往南边走。</p>

眼见着她如此相信自己的话，竟真的往南去，季肆想笑，可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那笑便变成了痛苦的呻吟。</p>

因为半张脸都缩在狐裘大氅中，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瓮声瓮气。</p>

“我会把脉你知道罢？”</p>

姜稚回过头去。</p>

季肆歪在树下，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却知道，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p>

“刚才你扶着我的时候，我无意中摸了一把你的脉象。”</p>

“往来流利，比较圆滑，如同滚珠玉盘之状。这样说，你可知道是何意？”</p>

季肆说完，便不再说，只等着姜稚做决定。</p>

可她却只是安静听着，站了片刻，竟又往南走。</p>

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季肆一愣，忽得哈哈笑了起来。哪怕胸口的伤口崩裂又沁了血，也止不住笑。</p>

“原来你都知道。”</p>

知道怀了身孕也要去送死。</p>

这样的女人强留着她，又有什么用。</p>

他艰难的扯了腰间的匕首向姜稚丢了过去：“这匕首上淬了毒，见血封喉。就当你送我大氅的谢礼。”</p>

姜稚回身去捡，拿着匕首往南去了。</p>

此时谢宴辞的处境并不算好，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地上亦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p>

而在他几步远的位置，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p>

只等着谢宴辞露出破绽，就扑上前去结果了他的性命。</p>

“谁能想到在关外让蛮子闻风丧胆的宴王，有朝一日竟能死在我这等无名小卒手里。真是快哉，快哉。”</p>

“祁王的狗不好当罢？毕竟你的主子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谢宴辞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浑身因为剧痛而抖个不停。虽形容狼狈，可脸上仍挂着不屑一顾的笑意：“本王能杀他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什么天命之子，只不过是个嫔妃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罢了！”</p>

“你——闭嘴！”</p>

黑衣人勃然大怒。</p>

祁王对外宣称乃先帝幼子，实则身份一直是个迷。在晋安帝弑兄夺位铲除异己之时，他早已闻着风声躲出宫去。</p>

等晋安帝坐稳帝位后，又时不时的冒出来，收拢了一大批前朝余孽。</p>

这次猎场截杀，他已绸缪许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