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语随即起身，还未开口，便见沈砚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他的双臂结实有力，却又转瞬即逝，带着一抹不舍的温柔。</p>

沈砚眼帘微垂，轻轻后撤半步，语气克制道：“抱歉，我太失态了。”</p>

顾清语目光中满是关切，轻声细语道：“自你离京那日起，我的心便悬而未决。事情还算……顺利吗？”</p>

沈砚摇头道：“自然是不顺利的。朝廷意在求和，而对方亦不愿低头认罪，此事错综复杂，更有长公主……”话语至此，他有意无意地停顿，似乎言犹未尽，又不愿在此刻深究。</p>

顾清语轻轻抬手，以一个温婉的动作示意沈砚坐下细谈，而沈砚却轻轻摇头：“我不能久留，只是过来看你一眼。”</p>

说到这里，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之色：“清语，太平安宁的日子，只怕一去不复返了。朝廷内忧外患，外有强敌蠢蠢欲动，虎视中原，风雨飘摇，近在眼前，谁都无处可躲了。”</p>

顾清语深吸一口气道：“我猜到了，我也料到了。前朝后宫，京城边疆，无处不透露着纷扰与不安。”</p>

沈砚深深望她一眼：“今时今日，我也不能许给你什么岁月安好了，我们只能尽力活着，在风雨飘摇中活下去。时刻保持警醒吧，因为危险总是在你安心的时候来临。”</p>

何其讽刺！</p>

他倾尽心力，玩弄权势，走到朝堂之中，结果发现，争来争去，仍是满地疮痍与碎片。</p>

顾清语重重点头，重复一句道：“保持警惕。”</p>

待到夜深人静时，顾清语怀抱着沉睡中的女儿，脸颊温柔地依偎在女儿稚嫩的额头上，她的身上总是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恬静的睡颜，如初绽的花朵，乖巧而美好。</p>

她怎么看都看不够。</p>

周檀绍归来之际，天边已悄然泛起了鱼肚白。</p>

顾清语一夜没睡，等着他回来，便亲手泡一杯茶给他：“二爷辛苦了。”</p>

周檀绍接过茶杯，欲言又止，思量片刻还是对她说了实话：“边境又打起来了，皇上为应对危机，已下令削减朝中各项开支，外面又要乱起来了。”</p>

顾清语轻轻点头：“二爷别担心，我心里有数。”</p>

周檀绍缓缓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碗，自然而然地伸出臂膀，轻轻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近至胸前，两人以一种温馨而默契的姿态轻轻相拥。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以前我总有用不完的野心，完不成的抱负，如今再看，皆是无用之物。有人斗就会有人输，周而复始，永无止息。”</p>

顾清语垂眸，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似有安慰之意：“二爷，一切过往皆可放下，往后咱们并肩同行，总有办法熬下去的。”</p>

正月二十三，沧州黯然失守，烽火连天中，百姓流离，哀鸿遍野。</p>

次年的四月初四，春光未至人心寒，李淳安驾崩乾清宫，噩耗如晴天霹雳，朝野震动，天下局势顿时风云变幻，动荡不安。</p>

四月初十，沈砚身披银甲，眼神坚毅，率领麾下勇士，誓死护卫大皇子，疾驰而出，直奔雍州。于雍州之地，大皇子以太子之名，昭告天下，宣布雍州为新都，国号崇安，寓意国家重获安宁，百姓期盼新生。</p>

四月十五，京城之内，局势再变，二皇子黄袍加身，登基为帝，同样宣告新朝之始，改国号崇德。至此两京对峙，天下一分为二。</p>

崇德三年，永安侯病逝。</p>

转眼，岁月悠悠，至崇德十年，周檀绍赐封镇远侯，荣耀加身。</p>

崇德十二年，旧都皇权覆灭，镇远侯府一朝倾覆，被剥爵位，贬为庶民。</p>

时光荏苒，又两年光景，崇安十四年五月，周檀绍病逝云州。同年七月，云州白云山畔，清风徐来，周婉莹于山野间，创办了贤文书院。</p>

岁月悠悠，当年的风风雨雨，都化作了书页间淡淡的墨香，引人陷入深深的追忆与无尽的感慨之中。</p>

四季更迭，人生如戏。</p>

阴晴圆缺，缘聚缘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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