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是以生产队为单位发的,一大早就在生产队仓库前支起了桌子,队里负责记公分的坐在桌子后面,四爷爷守着一个带锁的抽屉,那里就是这次要发下去的钱了。</p>
培华在家没事,就抱着培茵去领自家的公分,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家来的实在是晚了些,前面已经排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四爷爷按照已经算好的公分,在按照一个公分多少钱给每家每户发钱。</p>
排在队伍后面的是住在离培茵家不远的一户人家,也姓沈,按照辈分培茵得喊那家的男主人哥哥,这次来的就是叫做沈培连的男主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家里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除了两口子还有仨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现在在村里的小学校上学。</p>
培华礼貌的喊了声“培连大哥”,沈培连憨厚的笑了笑,说:“培华也来了,听别人说你去出夫,是个好样的。”</p>
培华说:“不都是干活,去了就得好好的干呢。”</p>
又寒暄了几句,队伍那头竟然有吵闹的声音传来。</p>
培茵好奇的朝那边伸脖子看究竟,培连看了看之后,说:“是培红家的,培红前些日子可没怎么去出工呢,估计是发钱发的不多吧。”</p>
培茵听那头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肯定是你们算错了,我们家三口人上工,怎么会就这么点钱?四爷爷,还是您帮着在算一遍吧。”</p>
四爷爷说:“培红家的,你们家是三口人上工不假,你又不能拿个全公分,你那俩孩子能拿几个公分?培红家的啊,你们家还有老人得赡养呢,回家跟培红好好说说,他整天这么不着窑也不是个事啊。”</p>
培红家的听了摸着眼里的泪,说:“四爷爷,我们也想一家人都能去上工,多拿点公分呀,孩子他爹又不听我的,我能怎么样呀,四爷爷,你在帮我看看, 一定是算错了,就这么几块钱,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呀。”</p>
四爷爷有些为难的看着培红家的在那里抹眼泪。沈培红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家里的老人也不管,孩子也不顾的,整天自己吃饱了就全家不饿,家里就全靠着自己的婆娘带着俩孩子上工挣公分,大的十八九岁,是个姑娘,身体也不是很壮实,还挣不到十个工分,小的十三四岁,也是个姑娘,本来应该去读初中的,家里困难,拿不起学费,就跟着自己的娘还有姐姐上工挣公分,年底下了,分钱了娘仨挣得公分还不如人家一个壮劳力挣得公分多,眼看着家里米布柴面的都缺,这才急了眼。</p>
看着抹眼泪的培红家的,四爷爷心里也不好受,一笔写不出俩沈,都是一个老祖宗,别人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看看他们家 日子,越来越出溜了,眼看着吃饭都成了困难,可沈培红自己不争气谁都没办法。</p>
四爷爷让沈父来替着自己,找出记公分的本子当场就跟沈培红家的又算了一遍,看着算出来跟原来一样的数字,培红家的“呜呜”的就哭了起来,他家大闺女听见信跑来,连拉带拽的把自己娘带走了。</p>
四爷爷跟周围看热闹的说:“培红真不是个东西呀,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年轻时候一个样,不知道养家顾家,这到老了有他受的。”</p>
一个看热闹的说:“培红是因为家里没有男孩才这样的吧,我看他眼馋人家的男孩,自己家那俩姑娘都不带看一眼的。”</p>
四爷爷说:“姑娘怎么了?姑娘才好呢,这姑娘大了还知道给自己爹打两角酒,买几袋旱烟呢,你看看儿子给不给买。”</p>
有人说:“就是啊,我看培红家大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培红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p>
这个小小的插曲就像是投到池塘的一块小石子,等到涟漪荡完了水面依旧光滑平静。</p>
热热闹闹的领到一年的辛苦钱,几家欢喜几家愁,主妇们领回了布票油票肉票的就开始算计着过年的时候买点什么,是不是得给家里的孩子裁点布,做身新衣裳,快要进腊月门了,什么都得往前赶着干呀。</p>
奶奶仔细的盘算了分到手里的钱还有各种票据,笑着跟沈母说:“培华娘啊,今年咱们分到的东西可真不少呢,我想呀,过两天分粮食的时候一定能分的比往年还多。”</p>
沈母说:“我也听人说,几年的收成比往年的都好,咱们终于能放开肚皮吃顿饱的了呢。”</p>
奶奶说:“我合计过了,咱们今年分的补票不少,又是个好年成,给孩子们做点新衣服穿吧,看看咱家这俩闺女,长得这么好看,穿的却不好,我这心里也怪不好受的,等咱们去公社的时候去供销社割几尺布,做两件罩衫吧。”</p>
沈母说:“娘,用不着,他们还小,正长身体,做了新衣服也穿不了几天,我看呀还是给您还有我爹做两件新衣服吧,我们都回来快十年了,都没有见您跟我爹做过一件新衣服呢。”</p>
沈父正好进门,听见自己妻子这么说,也说:“我看培华娘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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