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要进去,一个小姑娘捧着紫色小花阻了几人的去路:“哥哥,给您心爱的姑娘买束花吧。”
小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捧着花的手还有冻疮,看向元书祎的眼睛带着几分祈求。
可这实在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大概是花匠拿着野花培养的。
梁远红着脸拿钱袋:“小妹妹不要胡说,这位姐姐只是……只是朋友,不过这花倒是不错。”
梁远买了两束送给宋樱雪,宋樱雪柔柔一笑道了谢。
褚南星看着盛放的紫花也是很喜爱,拿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元书祎。
元书祎拿了钱把剩下的花全买了,转手将花塞到褚南星怀里。
小姑娘拿着一锭银子局促道:“哥哥,这么多钱我找不开……”
“不妨事。”元书祎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外面太冷,买些冬衣回家去吧。”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抬头看她,眸子里有元书祎看不懂的悲哀。
褚南星欢喜的抱着花:“多谢阿柯哥哥啦1
元书祎拿眼神示意褚南星适可而止。
梁远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噗嗤笑出了声:“阿柯与褚医师的感情真是不错呢1
元书祎头也不回的进了茶楼:“并没有。”
褚南星故意道:“阿柯哥哥害什么羞啊?”
秦砚辞冷着脸咳了一声,褚南星这才收敛起玩闹。
几人要了热茶、点心和瓜子坐在楼上暖着身子听说书先生讲话本。
“……女子一声惨叫,这时一位一袭白衣的高人从天而降,长剑森然寒亮,三下五除二便击退了贼人1
“高人挽了几个剑花,收了长剑,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转身去了。”
惊堂木一拍,听客们拍手叫绝。
“好!好1
褚南星吃着元书祎扒的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我们再来讲一讲房州城的那位元大将军,话说他也曾是镇守蜀国一方的战神。”
秦砚辞抬起了眼眸,褚南星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看向元书祎:“那啥,这茶不错你尝尝看。”
元书祎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继续给褚南星扒瓜子。
“要说这元士清也曾是风光无限的大将军,是房州城百姓只识元将军不认刘氏皇的主心骨……”
元书祎闻言,扒瓜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将一把瓜子仁放到褚南星面前的手帕上。
褚南星眉头一皱:“这话说的,不怕杀头吗?”
梁远道:“说书先生一贯百无禁忌,不过,那位元将军确实风光无两,奈何……唉1
秦砚辞瞟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元书祎,表现出几分不耐烦:“不渴了就走吧。”
梁远付了茶水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几位安置好住处了吗?柳州城是商贸大城,虽说临近除夕夜,但也有许多商人回不了家,就住客栈,所以客栈的空房间或许不会有很多。”
褚南星惊恐道:“不……不能那么惨吧?”
就是那么惨,几人走了六家客栈都没找到一间空房,宋樱雪身子弱,都快走不动道了。
宋樱雪带着几分疲惫,笑道:“若是三位不嫌弃,其实我家有几间客房可以供三位暂祝”
褚南星身为大小姐还没借住过别人家,有些架子放不下来:“这多不好意思。”
宋樱雪笑得温柔:“不妨事的,况且我没有姐妹,若是褚姑娘能来寒舍小住几日,我心里十分高兴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了,再推辞就显得褚南星小家子气了。
“好吧,多谢宋姑娘了。”
“叫我樱雪就好。”
“那你就叫我南星好了。”
元书祎与梁远对视一眼,女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
“秦帅与阿柯是男子,住到樱雪家里多有不便,不如来我家吧,反正我们两家挨着,只是我家只有一间客房,两位怕是要挤一挤了。”
秦砚辞摸了摸鼻尖:“无妨。”
元书祎心想,这位宋姑娘一定是梁大哥极重要的人,处处为宋姑娘的清白着想
褚南星只觉得窒息,这两人住一间房也太恐怖了。
元书祎:“多谢梁大哥了。”
梁远的父亲是柳州城德高望重的夫子,与宋樱雪的父亲同在洛华书堂教书。
老者有些干瘦,穿着深色长袄看着也十分单薄,但是精神不错,眸光很是睿智。
元书祎依着男子行礼:“先生。”
秦砚辞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梁父没有因为秦砚辞的身份而大惊小怪,只是捋着胡须沉沉道:“即是远儿的朋友自是不必多礼。”
元书祎:“多谢先生,我们怕是要叨扰府上多日。”
梁远笑道:“都说了不必多礼,你不要拘束。爹,秦帅与阿柯要在我们家过除夕夜呢,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柳州城的客栈已满,三人也得有落脚处,只能暂住梁宋两家了。
“好好1梁父多了几分高兴:“除夕夜人多才热闹,不叨扰,内人正做饭呢,一会儿都来用饭埃”
梁家的客房打理的很干净,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添两床被褥,取盆炭火暖暖房间罢了。
秦砚辞铺着床褥,梁远悄悄地捅了捅元书祎:“秦帅居然很亲和,他不凶欸。”
元书祎很想冷笑,秦砚辞确实不凶。
梁远感叹道:“他要是性子不那么冷,多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元书祎没忍住,她吐出一口气,她可是太清楚那厮了,但凡开口都是怼人。
于是小声道:“是吗?我倒觉得他当哑巴也挺好。”
梁远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漂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对了,你与褚医师到底什么情况?在军营时我就看褚医师对你很是照顾,你们之前便认识吗?”
元书祎无奈扶额,胡诌道:“之前是认识,褚医师性子活跃,曾孤身一人上山采药,路遇野兽,我不过顺手一救。”
虽然这是胡说八道,但依褚南星的性子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所以你是英雄救美,褚医师一见倾心?”
元书祎定定的看着他:“我从前只知冉铭对这些事最感兴趣,不想梁大哥也是如此。”
梁远挠挠头:“这不是兄弟你的终身大事嘛,我关心关心不行吗?”
“哦?”元书祎挑挑眉:“那我也来关心关心梁大哥的终身大事——你与宋姑娘是什么情况?”
梁远一听宋樱雪,脸又红了,嗫嚅道:“没有碍…没什么情况。”
“梁大哥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有多红?”
梁远忽然捂着脸走来走去:“是这屋子太热的缘故,炭火太足了1
这借口元书祎只当没听见,声音平淡道:“喜欢就说,难不成梁大哥想要宋姑娘主动?”
梁远停住了脚步,良久后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可是……我参了军,蜀国与塔国注定要打仗的,我生死难料,哪里敢耽误樱雪呢?”
——我一介武将,生死不由我,耽误人家做什么呢?
元书祎忽然胸口闷疼,她垂下眼眸,负在背后的手暗暗收紧。
元士清还没有娶妻,但是元书祎知道兄长有了喜欢的姑娘,是皇城的姚家姐姐。
姚家姑娘一舞动京城,元书祎的琴技是京城一绝,两人也曾一舞一奏,配合无间。
元书祎知道两人情投意合,还曾劝过兄长提亲,然而元士清给元书祎的却是那句话——我一介武将,生死不由我,耽误人家做什么呢?
世人皆知元士清通敌兵败丧命,却不知道皇城最擅舞的姑娘,也在那一天随她的大将军去了。
元书祎其实一直抵触自己对兄长父母的思念,她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所以……往事不可回首留恋。
可……终究是思念成疾,执念难消。
“梁大哥。”元书祎摁住梁远,她眸光微亮,似是荒原燃起的野火:“生死不必由命,得此良人,不要辜负。”
梁远一愣,他看着元书祎的眼眸,忽然觉得这个一直寡淡无波的少年给了他动力。
秦砚辞看着梁远出了门,坐在床上歪头看元书祎:“怎么对梁远的婚事起了兴趣?”
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元书祎站在桌边,垂着头:“梁大哥和兄长都是很温柔的人,我希望他们有良人在侧,与之白头。”
她声音苦涩,句句遗憾:“兄长准备年后去姚家提亲。”
元书祎转头看着秦砚辞,嘴角荡出一抹笑:“阿辞,我好遗憾。”
秦砚辞被那抹笑刺得心痛,他垂下羽睫:“人生多遗憾,别想了,我们会为元帅昭雪的。”
元书祎本就不是会情绪外露的人,刚刚说的几句已经够矫情的了,她看着床铺转移话题:“……要不我睡地下?”
“???”秦砚辞:“都睡床上有什么问题?”
元书祎干咳一声:“毕竟,男女有别。”
“没别。”秦砚辞木然道:“你那一马平川的身子又顶着个老爷们儿的声音,与我有什么区别?”
“都是兄弟。”
元书祎深吸一口气,掀起被子,钻进被窝,有气无力:“睡吧,睡吧。”
蜡烛燃尽,两人躺在床上,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元书祎道:“我们明日从哪里查起?”
“大街小巷、妓馆青楼、大户人家的私宅、鬼市。”
元书祎稍加思索:“听着思路清晰,其实没有个切入口。”
秦砚辞也叹道:“是啊,范围确实大,但那些小姑娘的价值除了投入到这些地方,也没有别的投放点了。”
一时静默,两人陷入了沉思。
一些画面浮现在元书祎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两人转头对视,异口同声道:“那个卖花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