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夜里就停了。</p>

京都这场雪来得意外，消失得也极快。</p>

天亮时，只剩下屋檐上低落的水滴，以及青石板上浅浅的水洼。</p>

只是这天气，冻得越发刺骨。</p>

秦瑶夫妇俩带着裹得严实的齐仙官和四个孩子驾车来到永通巷，准备过来看看粥棚这边的情况。</p>

却不想，往日这个时间点都要排起长队的粥棚，此时竟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p>

下了车往院里一看，屋内读书的考生，也只有七八个。</p>

连炭盆都省了一大半，只需烧上两盆炭火就足够了。</p>

“怎么回事？”刘季震惊问道。</p>

留下的考生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从何说起。</p>

虽说他们留了下来，但其实是没有别的选择。</p>

若是有退路，只怕也跟着昨晚的考生们一起离开了。</p>

好吃好住很重要，但与功名相比，城西的墙缝棚子也不是住不下。</p>

只可惜，便是那墙缝棚子，他们也抢不上。</p>

一个个心中有愧，自然是不敢与刘季目光接触的，具都避开了去，低头假装忙事。</p>

秦瑶直接点名：“马阳！”</p>

“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哪儿去了？”</p>

刘季、齐仙官、大郎兄妹四个，目光齐齐望向马阳。</p>

他悲叹一声，把活儿暂时交给老伯，走到秦瑶众人身前，将昨夜大郎兄妹走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p>

刘季听完，肺都要气炸了。</p>

但令众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没骂娘，只是怒冲冲一张脸，原地打转。</p>

齐仙官眉头紧拧在一块儿，理智询问：“可知那范隆上的谁家马车？”</p>

刘季见他还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个，没好气道：</p>

“小师兄，咱们好心对待这帮人，没想到他们居然避恩人如蛇蝎，你就不觉得是真心喂了狗吗？”</p>

齐仙官淡定撇过来，“你都说是喂狗了，难道人还要去和狗争辩个是非对错吗？”</p>

刘季：对哦，他和狗争什么！</p>

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不少。</p>

马阳摇头道：“我昨夜并未亲眼看见范隆离开，是其他人瞧见他被人接走了。”</p>

齐仙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p>

既然马阳不知，便没有再追问。</p>

反正日后那人肯定还会跳出来的。</p>

刘季盯着马阳，戏谑问他：“你怎么没走？”</p>

马阳无奈苦笑，“我走也没用，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就算是走了，也与刘老爷你们脱不开关系了。”</p>

他倒是诚实。</p>

诚实得刘季想骂人。</p>

还是被秦瑶和齐仙官双双一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保持好君子人设。</p>

以免日后再春闱考场上失态，被某些有心人挑错，失去科考资格。</p>

“那现在怎么办？”刘季摊手问。</p>

所有人把目光投降秦瑶，这位才是真正的金主。</p>

看她一脸淡定，听闻这种忘恩负义之事，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马阳暗暗佩服。</p>

秦瑶看了看粥棚外的十几个人，又看看屋内那七八个，情绪稳定的温声说：</p>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们做好我们自己要做的，别的不用再管。”</p>

“粥还是继续施，一直施到除夕为止，至于住在这里的考生，可以住到春闱结束，这期间府上依旧提供粥食、棉被、烛火、木炭。”</p>

她说：“大门敞开，愿者自来。若是城内有需要过冬的乞食者，也一视同仁。”</p>

众人心神立马稳了下来。</p>

不需要秦瑶再安排什么，各自忙碌起来，就如先前那般。</p>

齐仙官和刘季进院里去，组织大家伙打扫屋舍，多烧了盆炭火，继续同其他考生们交流学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