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萍记得,那是在陆大帅三十五岁的寿宴上,来了很多同僚和宾客,她作为大帅府的二太太,自然也要出席。
就在即将开席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跑了进来,冲陆大帅喊道:“报告大帅,海大帅罗大帅……前来祝寿。”
“海大帅”这个名号一被喊出,本来谈笑风生的众人瞬间安静了,随即把目光投向了首座上的陆大帅。整个北平城里,谁不知道陆、海两家有过节,海家向来对陆家虎视眈眈,势如水火,两家人就是在街上碰面都恨不得抄起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关系如此恶劣,海大帅竟然还要来为陆大帅祝寿?
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至于海大帅究竟有没有安好心,只有曹毓萍心里最清楚,那人一定是来视察她在陆家的情况,或者是要交代她什么秘密任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前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等着陆大帅的回应,只见陆霆山脸色阴沉的坐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他有带什么人和武器吗?”
“没…没有。”士兵怯怯答道:“只有他和两个随从,并没有带其他的危险品。”
陆霆山又沉默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来者是客,就请他进来吧。”毕竟在场这么多人,皆是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海大帅就算再狂妄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撒野吧。
士兵得令后便跑出去禀报,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器宇不凡、气场十足的中年男子。
此男子从相貌上看,大概有三十岁左右,虽已是中年,身材却高大健硕,气质非凡,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胡渣,只有眼角一点细细的褶皱诉说着他岁月的沧桑,他似乎拥有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非凡的气场,此人便是与陆家敌对的晋城军阀头子——海大帅。
“陆老兄,你四十大寿,怎么不叫上我埃”海大帅笑问道。
陆霆山目光始终阴沉:“我们陆府太小,容不下你这尊阎罗王。”
“呵呵呵,老兄你实在很幽默,亏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难得的礼品呢。”海大帅环顾四周,微笑道:“话说,我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还不让我入席,莫不是陆府穷到连一把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陆霆山目光依然不友好,转身对凌管家说道:“快去准备把椅子和餐具,让罗大帅入席。”
随后,海大帅笑容满面,大摇大摆地入了席位。虽然陆大帅没有发作,但众人皆能看出他心里正窝着火,都不太敢做声,直到曹毓萍打破了这个尴尬的静寂局面,她举起酒杯说道:“好了好了,已经这么晚了,大家想必也饿坏了,就快开始宴席吧,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客人们也跟着敬了一杯酒后,曹毓萍和海大帅对了个眼神,然后站起来说道:“今天是我丈夫的四十岁大寿,是他很重要的一天,身为他的妻子,我先送上第一份礼物吧。”她冲身后招呼了一下,一名丫鬟便托着一个画轴走到了大帅身边,随后,将画轴徐徐展开,竟是著名画家展子虞的《游春图》!
陆大帅虽是个军人,但向来喜好古典字画,看着这幅名画,不由得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拿起画仔细端详着。
二太太见大帅原本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欣慰一笑,柔声道:“我知道大帅喜欢收藏古典字画,所以我寻遍了岳城的古董铺,才终于得来一副看得过去的,不知老爷可否喜欢?”
陆大帅满意的点点头,收好画轴后,握住二太太的手,语气那样温柔:“喜欢,自然是喜欢,毓萍啊,还是你懂我啊,你一个妇道人家找这幅名画,一定费了不少精力吧,真是难为你了。”
“哪里的话,大帅在外征战四方、军务繁杂,也是我们陆家的顶梁柱,我受这点累算得了什么。”曹毓萍言语得体轻柔,尽显贤妻良母风范。
席面上的霍司令看陆大帅神情缓和了,也喜笑颜开来了,豪爽道:“哎呀,陆老兄能得这样的贤内助,实在是让人羡慕啊,正巧,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大帅和太太。”
霍司令一招手,身边的一个随从呈上来一大块雕刻成鸳鸯形的和田玉。
“这个啊,是从南疆得来的和田玉,我专门雕刻成了一对鸳鸯,法师说这有促进姻缘、祝福佳偶的作用,祝陆老兄与二太太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也祝令郎早日遇到心仪之人。”
陆大帅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举起酒杯道:“老弟有心了,借你吉言,我敬你一杯。”
接下来的时间,来客们纷纷送上了自己带来的贺礼,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奇异宝、名人字画,而海大帅始终静坐在那里没什么动作和话语,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嘿!海家老贼1杨参谋长挑衅似的喊道:“还坐在那里干啥呢?你不会只是过来蹭饭,没准备贺礼吧,那你可蹭不上什么好饭1
海大帅却没一点怒意,反倒邪笑道:“谁说我没有贺礼,我只是在笑你们这群人送的东西都太虚了,顶多能当个摆设看,根本没什么实际作用。”
“那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啊1杨参谋长没好气的喊道。
海大帅嘴角上扬,说道:“我今天带来的礼物,保准让陆大帅满意1他扭头对身后的随从说:“去,把那两个人请进来吧。”
两个人?众人对这个字眼感到诧异。
不久,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是一个艳丽女人和一个消瘦的男孩,俩人皆是穿算是整洁着粗布,头发有些蓬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个女人见到陆大帅,瞬间双目含泪的哭嚎起来:“陆郎!奴家终于见到您了1
陆霆山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后,顿时愣住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韵儿?”
当时的曹毓萍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宴席厅中央的那对母子,那女子大概有二十五朝上的年纪,样貌格外艳丽,虽然只穿着粗布衣裳,也没有涂抹任何脂粉,但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风尘气息,而她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约摸十岁的模样,同样穿着粗布,瘦瘦小小的,他貌似也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所以始终怯怯的垂着头站在那里。
而那女子正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叫道:“陆郎!韵儿终于见到你了,我和孩子等你等的好苦啊1说完立马掩着嘴抽泣起来,尽显悲情弃妇的可怜模样。
在座的陆家人怎么会不认识她,见到这俩人后,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全、丰富多彩,尤其是陆一寒,他看向那女人的目光格外冷酷,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而陆大帅看着她,先是一阵心疼,接着故作镇定的对海大帅说道:“海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替你将你的女人和儿子送回府上埃”海大帅悠悠地说道:“我前两天遇到了她们母子,这位姓胡的姑娘自称是你的女人,特意带着孩子来认亲的,所以我做一次好人,特意在你的寿宴上将她们送过来,怎么样?老哥,我是不是很贴心啊,不用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