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雪儿她回来了。这孩子一定是来投奔自己的,自己一定要替姐姐照顾好她。
柳若芳拉起文雪的手,亲热道:“雪儿呀,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住在小姨家!我这就给你收拾屋子,你也别把自己当外人,就放心住下,跟你表妹也能做个伴儿。”
文雪轻轻摇摇头,笑道:“小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有地方住,就不叨扰小姨和姨父了。”
“你有地方住?住哪里呀?不会是你大姐家吧”柳若芳一提到端儿的夫家,顿时没了好脸色,摆摆手道:“可千万别住那儿,你大姐夫杨忠他就是个色痞子,小老婆一大堆,你过去了还不得被他糟蹋了。”
文雪掩嘴一笑,道:“小姨误会了,哪里有妹妹长住姐姐夫家的道理,我呀,就住在陆府,你知道在哪儿的。”
“什么?陆府?陆大帅府?”柳若芳再次惊呼,这还不如住在端儿夫家呢!她急道:“好端端的,哪儿不能住,干嘛住陆府呀1
文雪不以为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母亲与陆府的太太定了娃娃亲,父亲他接我回来完婚而已。”
柳若芳一听到“完婚”这俩字,差点抽过去,那地方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呢!
前几天徐大富回家,说大街上可热闹了,陆大少爷要迎娶骆家三小姐,她还以为大富是听错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骆振海那个混账东西1柳若芳恶狠狠道:“害了我姐姐、坑了我的端儿还不够!现在又想拿我的雪儿去攀陆家的亲,做他的春秋大梦去!雪儿,你现在带我去见他,我找那混蛋说理去1
文雪见柳若芳一副要抄家伙和骆振海拼命的架势,急忙拉住她,道:“小姨,你先别着急,这些利害得失我如何不知,但为了让我母亲沉冤昭雪,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柳若芳一怔,疑惑道:“沉冤昭雪?”
文雪严肃道:“当年我母亲因治死了霍太太才被父亲赐了白绫,可是小姨,你真的相信母亲的医术会差到治死人吗?如果不是有人蓄意陷害,母亲怎么会白白丢了性命。我不妨向您坦白,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和伸冤的。”
柳若芳眼中再次含了泪,拉住文雪的手,道:“雪儿,我如何不知姐姐是被冤枉的,我这几年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姐姐伸冤,可我没有证据,而且势单力薄,实在那个没有能力呀!而且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警察署那帮人哪里会搭理…..雪儿,你听小姨一句劝,不要趟这浑水了,你母亲她没了,端儿的一辈子也毁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了,你娘一定也不希望为了她白白毁了自己。”
文雪握住小姨的双手郑重其事道:“小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我当然也希望能和你一块平平安安的生活,可是要我忘了母亲的冤情,若无其事地活着,对不起,我做不到,这世上从来没有凶手逍遥法外、受害者独自舔舐伤口的道理。您放心,我若是没有足够的决心和把握的话,我是不会下山的。”
柳若芳看着骆文雪此时坚定的神情,仿佛从文雪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姐姐也是个执着又倔强的人,当年她那般爱恋骆振海,甚至不听劝阻毅然决然嫁了他,出嫁那天也是这般坚定果断,结果一步步走入了深渊。如今雪儿又要步她的后尘了,柳若芳如何能答应。
柳若芳无奈摇摇头,道:“雪儿,你别怪小姨我话多,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为一个死者平反冤案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个凶手能同时害死两个人,肯定是有一定势力的,而且骆家那么多阴险小人,哪里容得下你,再说说陆家,陆家大少爷是个不亚于杨忠的登徒浪子,那些腌臜长辈肯定把你当成眼中钉了,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小人我还没算进去呢,而你空有一个骆府三小姐的身份,却没什么依靠和势力,如何斗得过那帮牛鬼蛇神?”
文雪没有动摇,继续道:“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敢做的事,与其含着委屈和悲痛活下去,不如放手拼一把,能为母亲报仇自然最好,若是报不了仇,将来我下了地府与母亲相见,也能底气十足的跟她说,女儿尽自己所能为她伸冤了,而不是忘了她,独自在人间享乐1
“可陆家那些人……”柳若芳还是不死心。
“我从没想过在陆家待下去!我现在需要的,是陆家未婚妻的身份,这样我才能在岳城站稳脚跟,才有能力为母亲报仇。我已经想好了,等大仇得报后,我就去陆家求一纸休书,然后回灵雾山去孝敬师父,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文雪说到这里,默默低下了头。
这句话,她从成亲当晚就跟陆一寒说明了,不仅是因为自己对陆一寒没有感情,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了母亲和师父那样的先例,自己再也不敢对一个男人付出全部真心了。
柳若芳稍稍松了一口气,喃喃道:“也好,也好,至少这样不会像端儿那样…….”
“大姐她怎么了?”骆文雪对这些细声细语向来很敏感,“骆家人对大姐只字不提,您从刚才也一直在说大姐这辈子毁了,她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大姐夫待她不好吗?”
柳若芳本来不想说这些伤心事的,可也明白纸包不住火,文雪迟早会知道,只得对她坦白了。
“你大姐夫杨忠……那就是个王八羔子1柳若芳语气充满愤恨,眼中的泪光有亮了几分,怒道:“明明不爱端儿,却硬要娶她,娶了她还不好好待她,没完没了的娶小老婆,端儿她是个没城府的直肠子,哪里治得了那群莺莺燕燕,后来端儿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结果……被一个贱妾害得流了产,大夫一诊治,说她再也没法有孩子了……..”
骆文雪听着,脸色变得愈加阴沉,冷冷问道:“那杨忠什么态度?”
“所以我说他是个王八羔子1柳若芳怒火中烧:“端儿受了这样的委屈,他不但不替她出头,还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端儿哪里会忍,直接掏了枪,当他的面把那个小贱人给毙了1
“毙的好,就应该这么干1骆文雪大声赞道。这确实是大姐的风格,大姐她从小刚强勇敢,不喜欢学艺绣花,反倒喜欢舞枪弄刀,巾帼不让须眉,日日在校场骑马练枪,早就练就了好枪法,文雪小时候在想,大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巾帼英雄,可没想到,却是如今这般光景。
“这还没完1柳若芳怒意未减:“端儿枪毙了那个小贱人,本来是天经地义的,结果杨忠那王八蛋嫌她让自己失了面子,便彻底冷落了她,这件事传开后,人们反而都在说端儿的不是,说她心狠手辣、牝鸡司晨,没一点贤妻的样儿,从那以后端儿就被冠上了悍妇、恶妇的骂名…….明明端儿才是受害者呀!那帮长舌妇凭什么这样说她1说到这里,柳若芳把持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文雪的脸彻底阴沉下来,淡淡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起头的人,是秦家的贵妇和商贩吧?”
柳若芳一愣:“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1骆文雪激动的起身,道:“秦桑桑那妖妇,害了我娘还不够,连我姐姐都不放过1
“你说的骆振海那新老婆?莫非……”柳若芳听了她的话,恍然大悟。
“没错,陷害我娘的,就是姓秦的那老妖婆!本来”骆文雪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不仅要让秦桑桑血债血偿,还要让她秦家家破人亡!让她也感受感受失去亲人失去一切的痛苦!
文雪见小姨哭的实在伤心,就想着给她泡些红糖水来降降火,她先去找的小姨父,可姨夫他忙着炒菜走不开,就说药堂里就有红糖,去找伙计取吧。文雪听罢,便穿过院子走进药堂,正好有一个小伙计在药柜前抓药,她立马上前,问道:“兄弟,打扰一下,请问有红糖吗?”那伙计正投入在工作中,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便转身看向了她。
那伙计转身的一瞬间,文雪竟有些看呆了,眼前这个人,长相实在太俊俏了,一下子惊艳到了她。这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白皙干净,俊秀无比,眉目间透露着些稚嫩,双眼如黑曜石般漆黑温润,他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单薄,虽穿着寻常的银灰色粗布制服,但硬是让他穿出一种大气的感觉。文雪在想,若是这人长大成年,必定是位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吧。
伙计也认出文雪是刚刚和老板娘相认的外甥女,语气比较恭敬,温和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文雪回过神来,微笑道:“你好,我是你们老板娘的外甥女,小姨她不太舒服,我想取些红糖给她泡水喝。”
那伙计一听,脸色一变,忙问道“师父她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你师父?”文雪喃喃道。
伙计的语气有些焦急:“老板娘她就是我师父,哎呀,先别管这么多,师父她哪里不舒服?我这就给她弄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