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银花才提着膳盒回来,褚昭筠无精打采地坐起身,见银花今日一反常态地将膳盒摆在明间的圆桌上,心中觉得奇怪。她上前一探究竟,指着一桌子红彤彤都是辣椒的菜式,问道:“怎么今日辣椒如此多?我和阿姐都不是能吃辣的人啊!”</p>
银花老实回道:“回姑娘的话,这些都是县主吩咐的。”</p>
“阿姐?”褚昭筠回头看向褚昭然。</p>
后者嘿嘿一笑:“这些天清汤寡水的,都没吃到什么味道,今日你就委屈一下,陪我换换口味吧。”说着,她已经坐在桌前,招呼道,“快坐,我还让银花从膳房弄了果酒过来,今日不醉不休!”</p>
论理宫里禁止女官用酒,但鉴于褚昭然特殊身份,膳房的人不愿再得罪她,银花过去寻果酒时,膳房总管内监二话不说,将库内最好的果酒拿了出来。</p>
“可这是宫里……”褚昭筠略带迟疑。</p>
褚昭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事,这个院子就咱们几个,关起院门,谁能看得到。”唯一有的风险就是茯苓可能会将此事汇报给韩宫令。</p>
不过也问题不大,只要不惹出动静,想来韩宫令是会替她隐瞒的。</p>
褚昭筠想想,觉得褚昭然言之有理,恰好她今日心中烦闷,有酒正好。</p>
见她坦然坐下,褚昭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刚刚她说的那些都是借口,实际上这顿饭就是她给昭筠安排的,人在烦心时喝些酒吃点辣的食物,心口的郁气能够得到纾解。</p>
她亲自拿起瓜棱形的酒壶,替褚昭筠斟酒,果酒倒入高足杯中。晶莹剔透的白玉杯,里面盛着淡紫色的果酒,看上去格外诱人。</p>
想起果酒酸甜可口的味道,褚昭筠顿时觉得喉间干涩,不等褚昭然这个主人招呼,她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p>
这般豪迈的模样,看得褚昭然便是一惊。她不禁劝道:“你慢些,小心等会酒意上涌,头疼。”</p>
褚昭筠摆摆手,十分不在乎地说道:“无事,这酒我晓得,不会醉人的。”</p>
褚昭然心说,这酒不醉人人自醉啊!</p>
银花此时已经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她们姐妹二人,二人自幼受规矩熏陶,食不言寝不语,屋子里只有细微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p>
只是,酒过三巡后,这规矩就维持不下去了。</p>
褚昭筠以肘撑着桌子,手托着下巴,整个人慵懒又随意,“阿姐你说这世上姻缘从何而来?”</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褚昭然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观点已经这么刻骨铭心了吗?都不用过脑子就能给出答案了?</p>
“有意思,人竟然能和牲口一般,随意配对。”褚昭筠笑着讥讽。</p>
褚昭然一时语塞,或者说她是无力反驳,她也觉得这种强加的姻缘荒唐,可这时候,昭筠说的是醉话,她这个尚清醒的人可不能顺着褚昭筠的话往下说。说出来,万一触碰到褚昭筠心底哪处逆反叛逆的情绪,到时候不好收场。</p>
“阿姐你说,这种姻缘下,夫妻之间会有感情吗?”</p>
“当然会的。”褚昭然干巴巴地回答道。就算没有爱情,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辈子,总会磨合出亲情的。</p>
“不对。”褚昭筠连比划带摇头,“被旁人强加的姻缘,能有什么感情?有几个能心甘情愿接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