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褚昭然，嫁给三皇子，未来母仪天下之人只会是褚昭然。到时候她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荣华富贵，难道她不向往吗？</p>

褚昭然虽跪在地上，可背脊却没有半分弯曲，相反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坚韧不拔的气势，仿佛一棵凌冬里铁骨铮铮的松柏。“娘娘，还是那句话，臣女性子野，不喜欢被束缚。若是只做女官，臣女尚有出宫的机会。若是嫁给三皇子，臣女此生只能蹉跎在这后宫之中了。宫中再好，都不说臣女心之所向。”</p>

皇后不语，似是在出神，片刻后才勾起唇角，语气轻快地夸赞道：“好一个不是你心之所向。京中少有你这样的姑娘。”</p>

褚昭然摸不准皇后说这话的意图，干脆抿唇不语。</p>

只听皇后又道：“你说说看，你的条件是什么？”</p>

“我想让娘娘答应我，等我到了出宫的年纪，放我出宫。”褚昭然算得极准，她今年十八岁，宫中女子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只要皇后不强留她，七年后她就自由了。</p>

皇后沉吟半晌，说道：“这个条件很合理。”</p>

褚昭然闻言，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她满眼希冀地看着皇后，等待对方的答案。</p>

谁料皇后接下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将她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浇了下去。</p>

“只是，本宫让你做女官，并不是想让你辗转在后宫这些繁杂的事物里。而是有其他任务，七年时间未必够用……”说到这里，皇后沉思片刻，有了答案，“这样吧，以十年为限，十年之后，我放你出宫。”</p>

褚昭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十年就十年吧，不过是多了三年而已，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总比一辈子没有盼头要好。</p>

她对着皇后叩首，“多谢娘娘成全。”而后她直起身，看着皇后说道：“劳烦娘娘留书为证。”</p>

“你是觉得本宫金口玉言不够分量吗？”皇后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压迫之意。</p>

褚昭然却没有半分畏惧，正色道：“臣女并无此意，只是十年光阴，难免有变数。臣女只求万无一失。”</p>

皇后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受用，可她心中却十分好奇，褚昭然这个二九年华的小丫头，心中怎会这般坚定，一心要出宫去？</p>

“你不愿意嫁给三郎，又这般执意出宫，可是心中有了心仪之人？”</p>

皇后的话仿佛一击重锤敲在褚昭然心上，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掀起波涛。她想起久久没有回信的镇国公府……想到慕云琅……</p>

许久，褚昭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回娘娘。没有。”她语气平静，不带半点波澜。</p>

皇后嗯了一声，“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慕家那小子做了那么多事，你对他……”皇后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换了个话题，“行了，你快些起身。研磨，我亲自给你留书为证。”</p>

“是。”褚昭然佯装没有听到，从地上站起，见皇后从榻上起身，走到稍间的书案前，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p>

褚昭然左手扯着右手的衣袖，右手拿起墨条，在犀牛望月的砚台上轻轻研磨着。动作规律而有节奏，没多时，她的思绪便飘了出去。</p>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慕云琅的眉眼。想起他们两个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对慕云琅那朦胧的好感……</p>

褚昭然心里一阵叹息：也好，这般十年后，她熬成了“老姑娘”，也没有一定要嫁人的压力。出宫后，带着银钱四处游玩就是。学学太白的洒脱，在天地间自由自在地畅玩。</p>

“够了。”</p>

耳边突然传来皇后的声音，褚昭然微怔，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茫然地看着对方。</p>

只见皇后颇为无奈地示意她低头，褚昭然狐疑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原来，在她愣神之际，这墨已经被她磨了不少，足够皇后书写字据的量了。</p>

褚昭然连忙收手，将墨条重新放回原处。恭敬地等着皇后书写字据。</p>

皇后执笔，在纸上微微停了几个呼吸后，抬手在纸上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p>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皇后停下笔，将笔放置在笔架上后，对褚昭然招手，“过来瞧瞧。”</p>

褚昭然凑上前，只见上面纸上字迹娟秀大气，上书：乾化十三年六月初九，聘祁国公府大姑娘入宫为官，十年为限，特立此书。</p>

“可以了吧？”皇后问道，语气中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显然，若非她真心喜欢褚昭然，也不会这般忍让。</p>

褚昭然嘿嘿一笑，“娘娘，盖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