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正院靠近后花园有一处雅致小院,名曰芳草堂,是魏氏特地辟出来给年纪尚小的姑娘住的院子。从寿安堂出来后,几个姑娘前后脚地进门,相互点头后各自回了屋子。</p>
褚昭莲如今已经及笄,有了自己单独的院子,可她不担心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被唤作小八的姑娘,便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院子。</p>
进了八姑娘屋子里,褚昭莲立刻关门轻斥道:“小八,你今日太沉不住气了。”</p>
八姑娘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坐到榻上,将脚上的鞋狠狠地甩到一边撒气,愤愤道:“姐姐叫我如何沉住气?那寿安堂的老婆子明摆着偏心……“</p>
不等她说完,五姑娘褚昭莲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她看了眼窗外,而后压低声音道:“住口!什么寿安堂的老婆子?那是祖母!国公府的老夫人!你这般口无遮拦,小心再被关到家祠里抄书去。”</p>
被打断话的八姑娘原本很是不屑,可听褚昭莲提起家祠时,顿时想起几年前在家祠被罚的场景。那日夜里阴森的风仿佛又吹到她的脊背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p>
见她惊恐的模样,褚昭莲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若非情急自己也不想拿当年的事情吓唬她。褚昭莲走上前,将八姑娘抱在怀里,她轻轻抚摸着八姑娘的背脊,“你说你,怕成这样竟然还敢胡说八道,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p>
八姑娘伸手抱出褚昭莲的腰肢,在她怀里摇头,委屈道:“我只是气不过。”</p>
“气不过什么?”褚昭莲温柔问道。</p>
“我气不过祖母偏心,明明这些天大姐姐在院里又打又砸,她回来非但不管教大姐姐,反而告诫我们,不让我们对外透露国公府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任何事情。凭什么?”</p>
“你怎么能这么想?”褚昭莲诧异道,她伸手捧起八姑娘胖乎乎的脸,用手戳着她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小脑袋瓜怎么不开窍呢?祖母今日说得很清楚,不叫我们说这一个多月的事情,是怕我们年纪小,给旁人落下话柄,怎么是故意偏心大姐姐呢?而且大姐姐突遭变故,心情烦躁寻些物件出气也在情理之中……“</p>
原本老实仍褚昭莲戳额头的八姑娘,听到对方替褚昭然开脱,立马不悦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愤愤不平道:“在这府上大姐姐做什么事都有道理,都在情理之中。“</p>
“怎么会?”</p>
八姑娘当即反驳道:“怎么不会?大姐姐在府里打砸物件是心情烦躁情理之中。大姐姐贪生怕死,被冠以”京城第一怕死鬼“的名号、惹得满京城人嘲笑,是她爱惜生命也在情理之中。大姐姐当众被人退婚,是那陈举人有眼无珠。总之,大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p>
说到这里,八姑娘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论出身,如今是父亲当家,二姐姐才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大姐姐凭什么盖过二姐姐,成了这国公府最尊贵的姑娘?就凭她年长吗?再论才貌学识,大姐姐除了那张艳冠群芳的脸,还有哪点比得过二姐姐……“</p>
“停停停,打住啊。”褚昭莲无奈地打断八姑娘讨伐褚昭然的长篇大论,她掐着八姑娘的脸,“你这到底是看不惯大姐姐呢?还是替二姐姐打抱不平呢?”</p>
八姑娘脸被掐得生疼,忙把褚昭莲的手掰开,捂着脸道:“都有。”</p>
褚昭莲伸手戳着她的额头,“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跟着夫子学习,想这些七七八八做什么?凭着大姐姐和二姐姐两人的关系,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小豆丁在这里打抱不平?”</p>
八姑娘偏头躲开褚昭莲的“袭击”,不服气道:“那二姐姐是我们的嫡姐,做妹妹的自然要维护她的利益啊!”</p>
“这话是谁教你的?”听到八姑娘的话,褚昭莲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大变。怪道她今日莫名觉得小八有些奇怪,现在总算品出哪里不对劲了。</p>
国公府家风正派、财力雄厚,对他们这些小辈们,无论出自哪一房,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基本都是一视同仁。兄弟姊妹间,也不会刻意强调出身。可今日小八却张口闭口离不开嫡庶出身,若没有人刻意灌输,她不会想到这一处的。</p>
见八姑娘不说话,褚昭莲两手抓着她的胳膊,双眸盯着对方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审视的神色,“说,是谁教你的?”</p>
她语气急切,加之眉宇间带着的厉色,叫八姑娘一时有些惊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