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皇子擦肩而过后，褚昭然并没有回客栈里。她沿着街道绕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原地。在茶楼对面的饭庄，她特地寻了一个楼上位置特殊的雅间，随意点了几样菜，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p>

桌上菜肴诱人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间，勾得她胃里翻江倒海闹着饥荒，可她却没半分动筷子的意思。</p>

她孤身在外，即使此刻饥肠辘辘，也不能为了一口吃食轻易摘下面具。她怕一旦露出真容，会被路过之人认出来。</p>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褚昭然这个“京城第一怕死鬼”的眼中，只要有一丝危险的可能性，她都不敢冒险。这种几乎变态程度的警惕心，正是她能在困境中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原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p>

眼下，她看到三皇子带着崔何两位师傅匆匆离去，她忙不迭起身下楼。</p>

慕云琅看到将自己拦住的褚昭然，瞳孔猛地一沉，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是叫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儿？”</p>

褚昭然不假思索解释道：“我觉得一个人回到客栈未必安全。故而就找了个能观察到你们的位置，就是那儿~”</p>

说着，她抬手向上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慕云琅看到对面饭庄的窗牖。</p>

褚昭然继续说道：“我坐在那里，全程把你们的表情神态看得一清二楚。”</p>

她话锋一转，带着惋惜的语气接着说道：“只可惜我读不懂唇语。要是能读懂唇语的话，和坐在你们包间没什么两样了。“</p>

说话间，褚昭然开始琢磨学习唇语的可能，技多不压身嘛！说不准哪日她又有需要用到的机会呢？</p>

听到她的解释，慕云琅仍旧眉心紧皱，他并非对褚昭然不满，而是在和自己置气。他心里埋怨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叫昭昭一人在外。若非昭昭机敏过人，说不定就遇到危险了……</p>

光想到这种可能，慕云琅的心就已经揪在一团了。</p>

“对不起。”他真心实意向褚昭然道歉。</p>

褚昭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慕云琅，不明白他为何好端端地突然说对不起。</p>

“今日叫你一人在外……”</p>

慕云琅只说了半句，褚昭然已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她侧头和慕云琅低垂的眸子对上，眸中带着笑意，故意换上夸张轻松的语调，揶揄道：“三郎你自愚了呦~”</p>

嗯？这话叫慕云琅忽然怔住，他不再低眉敛目，抬眸错愕地看着褚昭然，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p>

褚昭然用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做足了要长篇大论的派头，“首先，虽然我出府后的所有事宜都是你在帮忙安排，但这是你在友好出手相助，是我欠你的情分，该愧疚该心怀感激的人是我。如果遇到任何问题或是危险，只能怪我考虑不周，我需要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承担后果。而不是责任都推到你身上。“</p>

慕云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眉头蹙得反而愈紧，“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保护心爱之人，如何能叫你一个弱女子承担后果？”情急之下，他顾不上言辞，心里话毫不掩饰地脱口而出。说完后，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低头不敢看褚昭然那双清澈的眸子。</p>

听到慕云琅脱口而出“心爱之人”四个字，褚昭然的心忽而漏了几拍，呆呆地愣在原地。几个呼吸后，才故作镇定地回了句，“你看我像弱女子吗？你男子汉大丈夫，我还巾帼不让须眉呢！我自己的决定当然自己负责。你这偏见得改，不要傻呵呵地见到一个女子就想着要替人家把所有事情都承担到自己头上。”</p>

“除了母亲和姐姐，我只会替你遮风挡雨。”已经口无遮拦将心意说出来一回的慕云琅，听到褚昭然提起别的女子，干脆心一横，将心思全部刨了出来。</p>

慕云琅接二连三的告白，将褚昭然炸得七荤八素的，她的心里好似有只小鹿在不停地乱撞。面具下的脸烫的吓人，全靠那冰冷的面具降温。</p>

她垂下眼睑，逃也似地转身离去，口中道：“走走走，赶紧回去，还有事情要商议。”</p>

虽然看着明显落荒而逃的褚昭然，慕云琅眼底蕴起浓浓笑意。他不疾不徐地跟在褚昭然身后，一路上细细琢磨起她的话。</p>

在慕云琅前二十年的认知里，族长护佑族人，父母保护子女，丈夫遮护妻儿。前者们负责披荆斩棘，后者们安心待在他们的羽翼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