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君臣斗法,各施手段(2 / 2)

“陛下!郑布政使的事,容后再说,还是先商议淮王的事吧。”

元景帝深深看了王文贞一眼,目光随即掠过,在某处停顿了一下。

好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躬身作揖,朗声道。

“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众官员循声望去,是礼部都给事中姚临,众所周知,给事中是职业喷子,是朝堂中的疯狗,逮谁咬谁。同时,他们也是朝堂斗争的开团手,这回也没让人失望。

给事中姚临作揖,微微低头,高声道。

“臣要弹劾首辅王贞文,指使前礼部尚书勾结妖族,炸毁桑泊。”

诸公们面面相觑,脸色怪异,这几天,王贞文率群臣围堵宫门,名声大噪,堪称逼宫的急先锋。他在此时遭遇弹劾,似乎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接下来,姚临又公布了王贞文的几大罪行,比如纵容下属贪污受贿,比如收受下属贿赂,桑泊案不提,后边罗列出的几条罪状,确实是板上钉钉。

两袖清风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内阁首辅,如果不能保证大家的利益,谁愿意跟着你干。

元景帝这是打算杀鸡儆猴,诸位大臣心里一凛,儒家虽有屠龙术,可君臣之间,依旧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元景帝不是少年皇帝,他俯瞰朝堂半个甲子,威严极重,即使是王文贞也不是他的对手。

首辅王文贞抬起头,见元景帝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当即不再犹豫,沉声道。

“臣,乞骸骨”

元景帝眼中厉色一闪,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御史张行英出列,高声道。

“陛下,首辅王文贞贪污受贿,祸国殃民,切不可留他。”

张御史可是魏渊的人,元景帝默然许久,余光瞥一眼老僧入定般的魏渊,淡淡道。

“王爱卿言重了,你为大奉兢兢业业,劳苦功高,朕是信任你的。”

元景帝一手打造的均衡,如今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桎梏,他可不敢让王文贞乞骸骨,那样朝堂之上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不论是许子圣,还是魏渊,可都比这位首辅大人更加强硬激进,到时候他怕是再也难以安心修道了。

短短片刻间,元景帝,魏渊,首辅王文贞三人已经在朝堂之上完成了一次交锋。

只有许子圣依旧按兵不动,冷眼旁观,表现的异常平静,平静让元景帝都感到了几分忐忑不安。

这一次,元景帝小胜,打压住了群臣气焰,震慑了诸公。首辅王文贞和魏渊也不亏,因为话题又被带回了淮王屠城案里。

“请陛下严惩镇北王,给他定罪,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魏渊终于开口了,一脸的凝重,直视着元景帝,逼迫道。

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再次附和,纷纷赞同。

元景帝扫了一眼,发现一小部分人,原地未动,他嘴角不漏痕迹的勾了勾,朝堂之上终究是利益为主,自身利益高于一切。方才的杀鸡儆猴,能吓到小部分人,已经奏效了,十分划算。

“只是,许子圣居然还未动,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元景帝目光在腰背挺直的许子圣身上稍稍停顿了一下,心中越发的感到不安了,这位往日最闹腾的人今日太过反常了,让他十分担心,他会闹出大动静来。

“陛下,微臣觉得,楚州案应该从长计议,决不能盲目的给淮王定罪。”

第一个反对的声音出现了,说话的是左都御史袁雄,这家伙对元景帝一向是谄媚逢迎,没有任何的坚持和原则,十足的奸佞小人。

元景帝皱了皱眉,装模作样的问道。

“袁爱卿何出此言?”

袁雄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大义凛然的高声道。

“淮王乃陛下胞弟,是大奉亲王,此事关乎皇室颜面,关乎陛下颜面,岂可轻易下定论。”

“无耻!”

朝堂之上的文官虽然各有小心思,也不是都清廉刚正,但是多少还有几分底线存在,见到袁雄如此不要脸,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袁雄上次利用科举舞弊案,暗指魏渊,得罪了内阁大学士赵传芳等人,科举之后,赵传芳联合魏渊,弹劾袁雄,最后还是元景帝保住了他,罚俸三月了事。

如今,袁雄果然成了元景帝手中的刀子,替他来反击整个文官集团。

“陛下,袁都御史说的有理!”

这时,又有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出列。老人发丝银白,不见乌色,穿着大红为底,绣金色五爪金龙的冠服。

此人乃是历王,贞德帝的胞弟,元景帝和淮王的叔叔,是如今皇室辈分最高的人。

“皇叔,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你不用上朝的吗。”

元景帝似乎吃了一惊,连忙对一旁的老太监吩咐道。

“速速给皇叔看座!”

“我再不来,大奉皇室六百年的名声,怕是要毁在你这个不肖子孙手里。”

历王冷哼一声,一副长辈的姿态,明着是在骂元景帝不肖,实则是反对镇北王被定罪。

元景帝低头不语,一副认错姿态,椅子搬来了,历王坐下,调转椅子方向,面朝着群臣坐下,又是冷哼一声,说道。

“大奉是天下人的大奉,更是我皇室的大奉。高祖皇帝创业艰难,一扫前朝腐败,建立新朝。武宗皇帝诛杀佞臣,清君侧,付出多少血与汗。淮王犯了大错,死有余辜,但只要本王还在一天,就不允许尔等污了我皇室的名声。”

郑兴怀怒火中烧,心中热血涌到了脸上,反驳道。

“老王爷,大奉立国六百年,下罪己诏的君王可有不少!”

郑兴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历王强势打断,老人暴喝道。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尔等饱读圣贤书,皆是出自国子监,忘记程亚圣的教诲了吗?”

诸公顿觉头皮发麻,若是元景帝说这番话,诸公们开心死了,一个个死谏给你看。踩着皇帝扬名,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最爽的事。

可说这番话的是历王,历王年轻时才华横溢,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子,在他面前,诸公们也只能算是后学晚辈。

亲王和儒林前辈的身份压在前头,他倚老卖老,谁都没辙,激进派的气焰,又一次遭受了打压。

“唉,历王三思啊。”

魏渊的叹息声响起,他不能让历王继续下去了,不然今日之事怕是要输了。

历王挺直腰杆,板着沟壑纵横的老脸,斜着眼睛看魏渊,骂道。

“哼,这个阉人,本该在宫中为奴为婢,若非陛下慧眼识珠,给你机会,你有今日的风光?”

魏渊低了低头,作出示弱姿态,而后说道。

“历王若是为皇室名声着想,就更不该替淮王遮掩此事。昨日云鹿书院三位大儒欲来京城痛斥陛下,被我给拦回去了。三位大儒说,朝廷能改史书,但云鹿书院的史书,却不由朝廷管。今日镇北王屠杀楚州城三十八万人口,日后,云鹿书院的读书人便会将此事牢牢记住。流传后世。而陛下,包庇胞弟,与之同罪,都将一五一十的刻在史书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