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吊打(三)</p>
换了南阳卫任何一个千户卫所的部队看到这种声势,都该扔下武器逃命了,可惜,舞阳千户所例外。杨梦龙麾下这一千多人都在定兴与建奴血战过,也见识过建奴骑兵冲阵时的骇人声势,在他们眼里,这帮马匪这点声势只能算是小孩子撒尿,还不够看。杨梦龙打个手势,号兵会意,吹响了军号,长枪兵齐齐蹲下,枪杆插在地上,枪尖斜对着奔驰而来的战马,整个军阵瞬间变成了一个特大号刺猥。横刀手擎起强弓越过长枪兵,在枪林之前站成一排,弯弓搭箭,步弓拉得跟满月似的。由于人手实在不够,这些横刀手只好兼职弓箭手,他们的弓是做工比较简陋的山桑弓,但弓力不弱,足有一石五斗,对于没有铁甲和棉甲的土匪来说,这种弓射出的箭足以致命。马匪放声咆哮,挥舞刀斧,面目扭曲,凶神恶煞。在他们后面,数千土匪乱哄哄的撒腿狂奔,试图赶上马匪,不过让这帮乌合之众搞步骑协同也太难为他们了,两者之间拉开的距离真不是一般的小。</p>
薛思明已经下马,拉开了特制的彤弓,叫:“压下一指,射他们的马!”</p>
马匪离他们只剩下七十步,稀拉拉的箭枝破空而空,插在军阵前面。他们的骑弓弓力太差了,七十步对他们来说也太远了点,射不到人。</p>
薛思明喝:“放!”</p>
数百名横刀手同时松开手指,嗖嗖嗖嗖嗖!弓弦颤动,三棱形箭镞激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马匪只看到无数点寒星朝着自己飞来,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好多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前排的马匪几乎被一扫而空!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尽,第二波便又呼啸而来,锐箭密如斜雨的落下,马匪人喊马嘶,惨叫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多少受伤的战马发了性的狂奔,将自己人踩成了肉泥!那帮横刀手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顾着拔箭,挂弦,开弓,放箭,他们的准头还有待提高,但是凭借着在这数个月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团队默契,以及那一身不容轻视的力气,几百张山桑弓同时发射,仍然是很吓人的。弓箭手就这样,除非是养由基、李广这样的神射手,否则单独一名弓箭手很难发挥出威力,可一旦数量上去了,就很可怕了,这些横刀手七支箭刮风似的射出去,射完了这七轮箭,马上退入军阵之中,毫不恋战,而此时,不可一世的马匪已经是死伤一地了,就连白额虎也挨了一箭。所幸入肉不深,只是挂在手臂上,鲜血直流而已。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看到前后左右不断有人倒下,很多擅长驰射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便被射翻了,他不禁惊怒交迸,几欲疯狂!他纵横南阳十几年,从来都只有官兵对他望风而逃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那双老大老大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要杀光这帮可恶的官兵!</p>
官兵的弓箭手已经退入阵中了,那长枪阵密密麻麻,叫人无从下手。不过,白额虎没有机会为如何啃下这个刺猬般的枪阵而伤脑筋的机会了,因为他赫然看到,就在二十步开外,长枪兵后面迸出一道道暗红的火舌,枪声跟爆豆似的密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p>
不好,军阵里还埋伏着火枪手!</p>
确实有火枪手,不过不是埋伏着,而是人家本来就呆在军阵里的。这些火枪手早早架起了支架,装好了铅子和火药,横刀手射完了七轮箭,退入军阵中蹲下,把射界让给了他们,而此时,马匪离他们只有二十来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四十支掣电铳同时开火,六支枪管有节奏的旋转着,迸出一道道一尺多长的火舌,铅子密集的泼向马匪,在战马身上,在马匪的身上,炸开一团团血雾,惨叫声不绝于耳,铅弹扫过,马匪跟落叶一样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白额虎冲在最前面,理所当然受到特别关照,三支掣电铳对准他,一连十八枚铅子轰了过来……硝烟散去,这头老虎身上布满了坑坑洞洞,带着一腔的不甘和绝望轰然倒下,被惊慌失措的战马踩成了肉泥。</p>
马匪们快哭了,他们跟官兵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时不时来一次最直接最深入的切磋,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次不一样了,对方又是强弓又是火枪,轮番伺候,谁受得了!惊慌失措之下,本来就不严整的阵列不可避免的乱成一团,那密集的枪声和呼啸的铅弹让他们肝胆俱裂,大家都想往后逃,结果撞成一团,谁也逃不了,在一团混乱中撞上了林立的长枪……精钢铸成的枪尖毫不留情的捅穿了战马和马匪的身体,将他们捅成筛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令跟在后面的数千土匪毛骨耸然!</p>
三百马匪就这样完蛋了,除了射出的箭射伤了十几名舞阳卫的士兵,还有痛得发狂的战马弄断了一些长枪之外,他们没能再取得任何战果。面对这种刺猬阵,他们这些连棉甲都没有的家伙径直撞上去,除了撞死在枪尖上还能有什么结果?杨梦龙痛心疾首:“多好的马啊,全让你们给捅死了!”</p>
韩鹏:“……”</p>
王铁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