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郁面色阴沉,说:“这年头,连首级都能造假,何况是兵器盔甲!这些盔甲不过是一堆假货,骗骗外行人还行,要骗我还差得远!许弓,你跑这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去记你一功,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过来,闭上你的鸟嘴!”</p>
又一名家丁说:“大少,跟这帮暴民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杀清光了把首级割下来交上去,大小也算一件功劳!”</p>
家丁们放声大叫:“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连步兵也两眼发绿,放声大叫,跟一群饿狼似的。筱家庄的村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些妇孺甚至抱头痛哭。还以为到了县城就安全了,没想到县城才是真正的鬼门关,这些官兵比建奴还要可恶!那些在与后金游骑的惨烈厮杀中幸存下来的青壮则抿着嘴一言不发,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我们连建奴都能干死,还会怕你们?想动我们的亲人,夺走我们的战利品?拿命来换吧,鸡蛋撞石头,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要溅你一身污!</p>
白的变成了黑的,奋起反抗英勇杀敌的义民一下子变成了杀良冒功死有余辜的暴民,筱雨芳又惊又怒,放下筱君站起来,颤声说:“你们……你们这是想杀良冒功么!?鞑子闯进我们的村庄肆意杀人放火的时候你们在哪里?鞑子的骑兵像饿狼一样咬着我们不放,随时可能扑上来将我们杀光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顶着风雪挣扎着往县城走来,不时有人倒毙在路边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九死一生才逃到这里,你们非但不让我们进城,还要……还要诬陷我们是暴民,要杀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p>
晨风将她的长发吹得狂飞乱舞,那张总是带着温柔而友善的微笑的脸因为寒冷、愤怒和恐惧,已经变得煞白,却越发的美丽,让那些正在起劲的喊打喊杀的士兵们都看愣了,吆喝声不知不觉的小了很多。张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笑嘻嘻的说:“王法?我就是王法!小娘子,跟我走吧,找个地方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王法!”</p>
家丁们叫:“就怕她受不了啊!”说完放声大笑。</p>
筱雨芳气得身体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骂:“你们……你们太过份了!”估计她这辈子都没有真正骂过人,所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也就这么一句了。她越骂,那帮家丁笑得越凶,充满了猫戏老鼠的快乐。他们的快乐本来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倒是那些步兵,有不少人暗暗惋惜,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怕是要被这帮畜生糟蹋了,唉,这老天真不长眼啊!</p>
许弓露出一线认命的苦笑,说:“筱小姐,算了,你越骂他们就越来劲,为这帮人渣气坏身体,不值。”目光投向杨梦龙:“老弟,哥哥对不起你们啊,千辛万苦把你们带到县城来,想替你们找一条活路,没想到把你们带进了鬼门关!”</p>
杨梦龙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说:“没事,意料之中。”他眯起眼睛盯着那帮得意忘形的家丁伙,自言自语:“戚老头啊戚老头,又让你猜中了,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话说,下次再有这种事情,麻烦你老人家能不能猜错一次?再这样下去,老子就算有九条命也得被活活玩死啊!”</p>
张郁注意到了杨梦龙,看以他只留着个板寸头,眼睛一亮,指着杨梦龙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们胃口这么大,不仅杀良冒功,还私通外敌试图骗城,真是死有余辜!”</p>
戚虎沉声说:“军爷,说话要讲证据!”</p>
张郁一指杨梦龙:“他就是证据!你们看他这发型,跟胡人一模一样,他不是奸细是什么?你们跟这个奸细混在一起,说你们是什么好东西,有谁会信!?”</p>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了,筱家庄的村民无不骇然失色。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谁是奸细,谁杀良冒功,完全是这小子说了算的,他们就算能拿出铁证来也没用!</p>
张郁见那些青壮拿着兵器的手直发抖,越发的得意。他之所以要费这么多口舌,不外乎就是看出这些青壮都是见过血的,逼急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虽说他要杀光这么一点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为此丢下十几条人命不大划算,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他厉声说:“我数三声,限你们在三声之内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一!”</p>
筱雨芳大声说:“杨公子不是鞑子的奸细,他是义士!是他救了我们!”</p>
村民们齐声嘶叫:“杨公子不是鞑子的奸细!”</p>
张郁只当没听到,竖起第二根手指:“二!”那二十几名家丁开始勒马后退,作势欲扑,一股杀气扑面而来。</p>
杨梦龙站起来,看着张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阳光:</p>
“知道吗?你真的很烂,就连在街边的混混都比你强。你丫看上去人模狗样威风凛凛,其实也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烂货,你老太婆靠墙喝粥————卑鄙无耻下流贱格,你爹肯定是上辈子挖死人坟撬寡妇门这类缺德的事情做多了,才生出你这么一个没屁眼的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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