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葫芦山，泸水庵。</p>

这座庵堂一点也不起眼，葫芦山本来就不高也不大，且山上道路崎岖，很少有寺庙庵堂选址在这里，所以泸水庵倒是非常容易就被找到了。</p>

“前面是泸水庵了吧？”我问身边始终与我保持着半个马身距离的李焕。</p>

“回五小姐，正是。”</p>

“你们留在这儿吧，我自己过去转转，你们几个大男人进去扰了人家清净，不方便。”我将缰绳甩给了李焕。</p>

“保护五小姐是属下的职责，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二少爷吩咐我们了，就算前面是火海滚汤，我们也要跟着。若是小姐觉得我们不能进去，小姐也别去了，只在这周围走走就好。”李焕眉清目秀，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怼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客气。</p>

“什么二少爷三少爷的，二哥现在把你们派来保护我，你们就要听我的，我可是有虎符在手。”我指了指腰上挂的一个香囊，里面盛着那日得来的虎符军令。</p>

“五小姐说的是，属下不敢违抗虎符军令，但是……”</p>

“哎呀行了，但是什么呀？都说了前面是个庵堂，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我摇了摇手，示意他们都不许跟着，信步自己向上走去。</p>

正值盛夏，午后，山中亦是草木蒸腾，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花草竞相将香露吐出来，蒸干在山风之中，混合出山中独有的清香气息。</p>

我走到泸水庵正门时，瞧见一个青衣小女尼正在缓缓扫着门口的落花败叶。扫帚扫过地面沙沙的声音甚是闲逸。</p>

泸水庵虽不大，门口的场院却是不小。小女尼一边扫，身后却又渐渐地盈满了风落的叶子。</p>

我一时有些看呆了，诧异她这个扫法，几时能将这宽大的空场扫个干净？左右瞧了瞧，只见一棵高大的杉树下还立着一把扫帚，便跑过去拿来，跟在女尼后面，依依扫起了院子。</p>

总有一炷香的时间，虽地上还有星点的花叶，偌大的场院却比刚才看起来整洁了不少。</p>

我的额头上也都是汗了。</p>

“施主累了吧？”小女尼回过头问我道，十二三岁姣好的面容微微笑着，让燥热都去了几分。</p>

“师太好。”我双手合十拜了师傅，“难得动弹，这会儿倒是觉得浑身都舒畅。”</p>

没有太多的话，小女尼微笑着走到已经堆起的落地花叶旁边，双手捧了几片败叶，来到我身边，将叶子递了过来：“施主喝茶。”</p>

茶？这是……茶啊？</p>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喝啊，还是不喝呢？</p>

“多谢师太。”我最后决定还是随缘随喜吧，管它是不是茶呢？茶本来也不叫茶，这落叶本来也不是落叶……</p>

从她手中接过几片叶子，我捧到鼻尖嗅了嗅：“清浮香美俱全，谢谢师太了。”</p>

“几片破叶子，也能当茶喝吗？”女尼看着我不屑道，将我手里的扫帚扯了过去，“果然又是一个俗人，不肯认清一物，只会人云亦云，空有一副好皮囊，终究都是糊涂瓤子罢了……”</p>

我心中纳罕，越发觉得有意思，只是想了想，忽然想起她话中的窦露：“听师太这么说，可是在我之前，师太还见到了其他俗人？”</p>

“是个大俗人，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定要将这几片叶子带去，真的泡水喝呢。”小女尼道。</p>

我一笑：“那……师太，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啊？”</p>

小女尼左右瞧了瞧：“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儿也许去溪边烧水了吧，不是要泡树叶子喝吗？”</p>

谢过师太指点，我顺着依稀可辨的溪水之声，向泸水庵后面的山间寻去，七绕八绕，耳畔溪水声响已越来越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