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盛夏，花凄木冷。</p>

“把你手中的信给我。”我看着眼前洋洋得意，已经在开始庆祝胜利的杭泉灵。</p>

杭泉灵一笑：“不愧是国公爷江家的女儿，这要是换做别人，只怕已经跪地哭求了，你还有胆子要信？不过既然皇上已经要给你机会了，这信……还重要吗？”把信在我面前又晃了晃，杭泉灵并没有打算递给我。</p>

“拿贼拿赃，捉奸捉双，泉姐姐这样笃定，这样得意，是已经问过卢平了吗？”我平视着她。</p>

杭泉灵一笑：“自然是的，这个家伙真是一根骨头都没有，只稍稍用刑，便将高阳送信的时辰地点，还有送信的人，哦，对了，还有打开这封信的办法统统都交代了。”</p>

“那皇上还有泉姐姐，又何必再来问我？”我终是俯下身，握住小舟的手肘。</p>

“娘娘，娘娘！卢平说谎，他说了许多的谎，编了许多莫须有的罪过给娘娘。”小舟的肩膀还在出血，泪若断线，“他说高阳在宫外等着娘娘，还说这信里就是私会的地点和时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舟是娘娘的贴身女使，从不知道这些的，他一个外三路的侍卫怎么会知道？”</p>

“说到这个，本宫还真是佩服妹妹这个小女使，竟是有一把骨头的，散神水都倒进嘴里了，还是一句实话也不肯说！”杭泉灵道。</p>

她这一说，我顿时惊了，握住小舟肩膀，来看她眼神，果然双眼之中时有消散迷蒙之意：“杭泉灵！你太过歹毒了！”</p>

来不及和杭泉灵再废话，我知道现在事情的关键是皇上，忙跪着来到荣璋面前：“皇上，这样的事情，您也允许发生在这大周的后宫之中吗？若要问什么，皇上问就是了，散神水虽不要命，但是喝下去极伤精神。小舟虽是臣妾的侍女，也是冯家下了定的儿媳，是江家的义女，皇上要问什么，她自然不会不答，何苦用这样下作的东西！请皇上快些让太医送了解药来。”</p>

被扯着衣衫拉起来，我不得不与荣璋四目相对。</p>

“江微，刚才朕问你的话，你不肯作答，不肯求朕，现在……你为了你的侍女跪下来求朕。在你心里，朕是不是连个侍女都不如，朕到底算什么？还是说……你，你本就打算同高阳走的，这几日，这几日只是敷衍朕？”荣璋的目若冷锋，刀刀割在我的脸上，也割在他自己眼中。</p>

相视许久，我用手指握住荣璋的手腕：“皇上，既然事已至此，臣妾也无从推说，是与不是，不如……就将那信打开吧。”</p>

荣璋的眼中闪过些许犹豫，低声在我耳边恨道：“你真的让朕打开那封信？你知道信要是打开了……若是真如卢平所说，你，你就回不了头了。”</p>

“皇上！”一旁，杭泉灵已满目委屈，用力跺脚道，“事到如今了，您还要给这个贱人机会吗？她一而再再而三背叛皇上。依仗着皇上宠爱，秽乱后宫，明目张胆与外男厮混，若是这样皇上还不把这对奸夫淫妇的头割下来，难道要等到这后宫嫔妃都来效仿吗？”</p>

“你住口！”荣璋目眦尽裂，转头看向杭泉灵。顿时被吓得偃旗息鼓，杭泉灵紧紧握着信，站到一边憋眼泪去了。</p>

望着荣璋绯红的眸子，我看到了我们曾经的相遇，看到了一年前，那个初春早上，我被一顶小轿抬进太极宫的黄昏，也看到了梅树下，梅王的落英缤纷，看到了品盠的出生，百夷的月，西疆的风……唯独看不到的，是我们之间是不是还存在着可能，还有遥远的未知的将来……</p>

“皇上，如果皇上信臣妾，那这封信又算什么呢？若是皇上不信臣妾，这上面的字便不是字，是一把把用来割断臣妾性命的刀。既然刀在皇上手中，亮出来又何妨？臣妾还怕是碎成十段八段，或者百段千段吗？”我放开了荣璋的手腕，眼底含笑，朗声道，“打开吧。”</p>

不期我竟如此决绝，连一边的杭泉灵都有些闹不清我的路数了，不由得看了看手中的信。</p>

“罢了，若是她执意如此，就当是个了局吧。”门外，不知何时，凤头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已震耳欲聋，太后扶着常姑姑，出现在众人面前。</p>

身后，四五位与太后亲近的公主，并两三位陪同而来的诰命，已纷纷露出了惊诧又不敢太惊诧的表情。</p>

人群之中，肖荣瑜冷削脸面，一双高挑的凤目冲到了我的眼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