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十六岁，我数次离开过长安，跟着我爹到过当时还是边境的严州巡查。从那里再过去便是魏若淳魏贵嫔的家乡齐国了，我听人说从严州再向东走便是大海，那时我小，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就问我爹，我爹说，将来有一天，会有比爹还有本事的人，带微微去看大海……</p>

我瞧了瞧在我身边睡得死猪一样的肖荣璋，这就是那个比我爹还有本事的人吗？哎……</p>

不过说来，这次我虽然瞧不见齐国比邻的东海，却兴许可以看到百夷各族比邻的南海，听闻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红树林，风吹叶动，美不胜收。</p>

心中向往，车行已缓缓出了长安城，没有了高大建筑的遮挡，清晨的阳光也明朗了起来，我从怀里拿出个叶笛子，悄声吹响。</p>

这是我本着艺不压身的原则，让我大哥教给我的，叶笛子是军中常见的小乐器。行军打仗难免困苦，这个东西不知曾寄托了多少人思乡的愁绪，吹起来轻盈委婉，似低诉，似喃喃……</p>

“嗯，好听。”我吹了半盏茶的时间，听见荣璋迷迷糊糊地夸赞，“给朕吹个兰陵王入阵曲吧。”</p>

“皇上，我问你个事情。”我停下笛声，向他这边凑了一下。</p>

“嗯，问完接着吹哈。”荣璋没睁眼。</p>

“你知不知道那日我们在澄楼动手之后龙番的下落？”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人的动态，无论荣璋此行真实的目的是什么，龙番一定是目的之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p>

荣璋闭着眼睛笑，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但是我没空欣赏，用胳膊拱了拱他：“说啊。”</p>

“回中山给你准备彩礼。”荣璋道。</p>

那天我跟肖荣璋说澄楼上事情的时候特地修改了这个篇章，我只说我带着沙利兹跑了，没说交换这段，因为我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龙番同意交换，我自己也不明白。</p>

现在他抢白我，自然是听了谁的话，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是江还晏。这个家伙，他说了龙番同意用沙利兹交换我，他说没说自己抱着魏若淳不放这事呢？这要是说出来，比我那个可劲爆多了。</p>

“你没见过龙番吧？其实还挺帅的。”我笑道，拿着叶笛子想继续吹。</p>

荣璋睁开眼睛：“你没见过帅的人吗？什么人都能用这个词？”</p>

“孟岐山不错……江还晏也好……好……好……”我被荣璋扯着脑袋，扯到他面前。</p>

“好看的人在这儿，看仔细了。”荣璋不让我躲开，必须看着他。</p>

我用叶笛子行刺了一下皇帝，戳在他腰眼上，戳得他半天没吭气儿。</p>

“龙番回中山了，在你们交手后那天夜里，连夜走的。”荣璋扶着腰仇视我。</p>

“他还没有抓住沙利兹，怎么肯就这样走了？”我疑惑道，“难不成，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p>

荣璋指了指自己腰：“揉一下，疼死了。”</p>

我不屑于管他，又实在好奇龙番的目的，不得已给他揉捻起来。</p>

荣璋对我的力道比较满意，又靠在软垫上闭起眼睛：“没有，你怎么看也不像个宫门都不出的娘娘啊。武婕妤的父亲在牢中病重，龙番估计是赶回去索要玉玺。”</p>

我一惊不小，手上不觉用力，荣璋差点没有蹦起来：“哎呀呀，你这个家伙！”</p>

“老王主不是说已经被沙利兹治好了吗？”我也不管荣璋龇牙咧嘴，拉着他道。</p>

荣璋叹气：“想来是年纪大了，受不了牢狱之苦，也可能是龙番用了些手段……”</p>

荣璋说不下去，可是我明白，龙番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怜老惜幼之心？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这传国玉玺，老王受的折磨定是少不了。</p>

虽未谋面，但是武婕妤与我年龄相仿，推及己父，我不由恨得牙根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