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明拿到钱,本想今尽早远离这眼花缭乱的世道,可惜天不如愿,学校所属院系的教学楼夜深人静时悄悄塌了,一时半会建不起来,安长明滞留在西南,不仅没工资,还要靠耿辱救济。
一直辅导到王糯柔高考,安长明跟上车送老板去考场,当天七点钟准时出发,这时候他才发现小霸会开车,同行的还有常年护送王千金的小彩毛。
车以稳为先,乌龟似地爬到菜市场,连行人多少个,交警几米一位都看得一清二楚,耿辱问“什么时候来接你?今晚吃什么?”
王糯柔漫不经心“准考证带了,我不紧张,下午五点,吃酸辣骨,蒸鱼。”
小彩毛忍不住嘀咕一句“爷,你开快点。”
车技是慢吞吞的前行,耿辱并不是车技不佳,他开两个轮的能飙上天,但现在不追求速度与激情,就怕撞到一两个人,追个尾什么的屁事。他现在不一样,车上载这个未来状元,不是自己不怕死就完事。
前面突然堵住了。
重要的通行通道,居然他大爷的堵了。
耿辱在车内停了一会儿,见完全不动。
“怎么回事。”他皱皱眉,打开车门,对车内的人说,“别动啊,我去看看。”
上前还没拨开人群,就已经见路中间几个人,拿刀吸烟的。闹事,特别明显的闹事,闹的还是缺德事。
一个借了高利贷的女子无力还钱,被追债的从车里揪出来扔到地上,女子脸都摔花了。
明明是要报警的事,可没人敢报警,报了警也不一定能解决。
耿辱拨开人群,上前,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花爷!”
人群自觉让开,安长明在车内很明显能看清楚事况,王糯柔也抬头瞥了一眼。带刀混混中,领头的那位听到喊声,转了转头。
道上分帮结派,多多少少有些交道,耿辱出了名的和事佬,和谁关系都融洽,他笑笑协商“花爷,你看今天高考,多好的日子,没必要今天动气是不是?”
名为“花爷”的纹身男一黑汗衫,看上去也就和耿辱差不多大,耿辱叫他“爷”是敬称,他也彬彬有礼回叫“耿爷,您要去高考,我等着您的道了是吧?”
“不是,我得从这儿过,送考呢,多重要是吧?花爷您不会不知道吧?刚刚警察都站一排,闹大了,招惹人来不好。”耿辱狗腿子似地谄媚一句。
“我讨债也重要呀,耿爷,不是我不想让道,是道上有规矩。”花爷声粗气重,对他还算客气,刀却没放下过,回头,“别停手啊,打!打到这臭婆娘还钱为止,不还钱就打死她!”
车内小彩毛憋出一句“这叼毛拽得很,上回还打我了,耿爷出去一阵儿,就以为自己是这带的头头,专门欺负人。”
耿辱拉住往回走的花爷“等等花爷,给个面子呗,买个人情给我,这片还不止我一个要从这过,你看多少车等着啊,是不是?卖我一张脸,行行好……”
花爷不耐烦,转身,一巴掌拍在耿辱的脸上。
耿辱脑子空白一秒,下一秒,立马疯狂回击,打对方巴掌锁住对方的喉咙“他鸡儿的没大没小了。”
耿辱把人撞到路边墙上,抡起隔壁一把果摊刀,剁入这叼毛耳边的半寸墙,怒吼一句“你妈的没规矩了是吧!”
花爷瞪目惊恐。
耿辱把刀抽出来,不拖泥带水,咔咔剁了花爷三根手指,花爷惨叫。
几个舞刀弄枪的小腿毛见自己头头被这样对待,吓得鸡儿都软了,不敢靠近。
小彩毛本想下来帮忙,耿辱只是吩咐他“浑子,你开车,送大小姐过去。”
如此血腥场面,路人不敢多看,小彩毛连忙回身开车,高考在即。
安长明愣住,小彩毛发动车,解释没什么意义的两句“耿爷可能等会才来,我们先过去。”
王大小姐没吭声,小彩毛一手飙车的好车技,比风火轮还快,七分钟就到考场门口。小彩毛熟练地帮她拎书包拿水杯,王糯柔一句话都没问。
等小彩毛回到车上,安长明才扶扶眼镜,讷讷地问“怎么了。”
小彩毛嚼嚼牙根,一口气堵在胸口,没什么事就打了个架。”
安长明又戳一句“他今晚能回来吗?”
小彩毛一抹脸,苦闷“可能得进去蹲几天。”
平时蹲蹲倒没什么事,但这是王千金的高考,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耿爷错过了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
他看出老大的无奈,耿爷离开有大半年,不管事也快一年,狗哥派系的几乎一溃而散,下面的小喽喽层出不穷。这次花爷已经骑到他脸上,耿辱作为曾经无人质疑的“地头蛇”,再不给点狠法子,完全稳不住这一片。
高考是全国大事,这里又是重点考场,警力大部分都外派出去,没空管这些打架斗殴。耿辱先被拎进讯问室等待讯问,他掰手指,数着自己可能得蹲几年。
一会儿后,走进来一个小警察,见到他就说“知错没有,算你好运,刚刚好几个电话打过来都是为你情愿的。”
如果不是他,几十个考生都堵在路上,几十个家庭的希望就破灭。虽然解决方式不对,但算是做了件好事。
大众早看这花爷不顺眼,剁了他手指,真是大快人心拍手叫好,嘴上不说,面色已经表露,警察忍着笑对耿辱
“我看过监控了,对方先动手的手,责任主要在对方。”
“呐,你写份检讨书,让我们对你思想教育一下,我们是很尊重人民意愿的。”
耿辱换了副性子,居然能看出几丝老实斯文,点点头“谢谢长官。”
“以后少冲动,有事叫警察,”小警察喝了杯水,耿辱已经开始写起检讨书,两小时不到,写完,看过后很满意,签个名就能走了。
放出来,时间还早。
耿辱生活很平凡,买菜做饭,每隔一个月进一次局子,菜市场,厨房,警察局,三点一线,几乎快成为规律。
他先去超市买好酸辣酱,新鲜排骨,又切了尾鲈鱼,三小袋地回家放冰箱,腌味去腥,坐不住,浑身不安定,洗了三回头,四次澡。
看了看网上即时更新的高考试卷,他没上高中,但看得懂字,他挺爱看书的,只不过嘴上不说。
下午,他看准时间出门,去接王糯柔。
小彩毛和安长明守着车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从后视镜远远看见耿辱来了,小彩毛立马下车“耿爷!”
耿辱插裤兜,摆摆手“没事了,放心吧。”
安长明见他换一身衣服,头发半湿未干,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见考生鱼涌似地走出考场,耿辱又下车,帮王糯柔提包拿水杯,送到后排,自己又回到前副座,安长明被迫挤到后排。
不该问的不问,小彩毛开车,缄嘴,安长明典型的外人形象,大家等着耿辱发话,结果车开出一两百米,他都不出声,车里出乎意料地安静两三分钟。
“你不开心?”后座的王糯柔发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