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辱头都没梳,两三根翘翘卷起,一双眼眯眯着,看上去慵懒与拽同时兼并。就这样站在发廊一楼,大爷似地往楼上望。
“你?”斜刘海男人停了手,顿顿,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
“把皮带放了。好好一小姑娘,非得打成这样。”耿辱先说,抬了抬颔,示意放开那徐春花。
他这个位置能看到二楼的一点情况,徐春花在地上,斜刘海男人揪着她,两人很近。
斜刘海愣了愣,“你,谁?”
这大黄毛,斜刘海认得是今天早上新来的。
“我就爱管点屁事。”耿辱声音刻薄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楼梯口。
“你很想我报警?还是很想继续打这女孩?”耿辱盯着斜刘海男人。
男人回瞪,“威胁我?”
耿辱说“其他的,你打,没问题。”
“这个,叫徐春花的,你打死她,我打死你。”
耿辱吐字清晰,语调狠厉,不带一点废话和多余气息。
斜刘海男人一点都没了今早的那副温和样儿,眯起眼咬牙露出凶气,“这是谁的地盘。”
耿辱回应,“你想我报警?”
他已经掏出手机,屏幕亮着。
斜刘海男人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他手底的徐春花不挣扎了,被打得不成样,手臂满是淤青。
“小贱货。”
斜刘海丢了拳头和皮带。徐春花躺在地上,白裙已经浊污。
耿辱把手机放回去,迈两步上了楼梯,斜刘海男人盯紧他,颈脖间有些青筋暴起,见着耿辱蹲下,一只手指拨了拨徐春花的头发。
“徐春花,是吧。”
“你有个同学叫王糯柔是不是。”
徐春花静静地躺在那儿,一言不发,眼皮也不动。
斜刘海男人插了句“她有病,你跟她讲没用。”
耿辱抬眼对斜刘海骂了句“你讲就有用?”
他手摸了摸徐春花的脸,掰起来看了看,“哟,小姑娘,认得我不。”
徐春花两唇终于动动,“见过,昨天。”
“你听着,你同学王糯柔,叫我来找你的。”耿辱重复一遍,字正腔圆。
“糯柔,”徐春花终于有了点反应地喃喃。
耿辱见还有点意识,站起来,没给斜刘海男人一个正眼,只是简单地道“这人我得带走,不然我报警。”
斜刘海男人被噎死,这大黄毛口口声声用报警威胁他,现在还身处贼窝,实在胆大包天,“起码给个解释。”
看这大黄毛的外貌,非主流发色和乱七八糟的耳洞先引人注目,纹身洗了却还隐约带点印子,可以说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每一处地方都散发着邋里邋遢的流气。光是身上这一行头,就感觉道上混混无疑。
之前他说自己是坤哥手下的,现在可信度不高,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不清楚,看上去不简单,要不高级鸭要不高级软饭男。
耿辱盯着王春花,随意解释了一下“我们家大小姐惦记她同学,差了个玩伴不高兴。我作为大小姐狗腿子履行个命令罢了,没朋友陪她,她就得玩死我。”
“什么大小姐,糊弄人?你玩我?”斜刘海男人真真切切感觉对方敷衍得毫无人格可言。
“我倒想。”耿辱飘了一句。
两边都安静下来,空气中飘着前所未有的寂静,假情假意的妥协开始酝酿。
斜刘海男人先退了一步,松了松紧绷的嘴角,攥成拳的手放开,目光的焦点开始涣散到别的地方。
“这么晚了,你出去很受怀疑,有房间,你和这丫头睡一起。”男人虽然脸色冰冷,但语气显而易见的无奈,他退了两步,让出走道的位置。
他说的话有点道理,耿辱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你别半夜拿刀劈死我就行。”
斜刘海男人笑笑,“怎么会。”
“哪间房?多谢了,明天请你喝奶茶要去冰还是全冰啊?”
耿辱向来特别自来熟,听到这么个好消息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咧开嘴笑了笑,对着一排房间指指,又去扶起徐春花。
斜刘海男人给他开了个门,耿辱拖着徐春花放床上,这小姑娘脚步都不稳,两只足伤痕累累的,清晰可见的还扎了点玻璃渣。
“手机交出来。”斜刘海男人试图挽回最后的尊严,伸手问耿辱索要,说着耿辱觉得很耳熟的话,“明天中午你们就走。”
耿辱交出手机,满足了对方愿望。
门一关,耿辱反锁。
斜刘海转身,进了二楼小厅,捣鼓窸窣十来秒,手里提着把带锈的砍刀,脚步踏踏带风,手里捎上一串钥匙。
还没走到耿辱所在房间的门口,斜刘海忽然瞥见楼下黑色的警察身影,倏然心脏怦撞,还没来得及骂脏话,麻利地脚步突转,随便撞开扇门。趴在门后的张晓琳懵然,见人影绕她身后,没眨眼,一把砍刀就架在自己脖间。
“……?”
她脑子里还懵然地想,一阵寒气直逼颈脖,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她还未来得及完全反应,身上的鸡皮疙瘩便先从颈脖处蔓延至全身上下,一点点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