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2 / 2)

江岁欢看着他的眼睛,“今夜侯爷和侯夫人不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地思考以后再回答。”</p>

江昱爽快地答应,“好,你问吧。”</p>

江岁欢转过头,再次看着平静漆黑的湖面,“如果我被楚诀和江媚儿扔进乱葬岗那日,就已经死了……”</p>

“你知道以后,会为我报仇吗?”</p>

江昱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p>

如果是在今日,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帮江岁欢报仇,毕竟江岁欢才是他的亲妹妹。</p>

可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江媚儿的为人,还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对江岁欢则十分冷淡。</p>

如果江岁欢死在江媚儿和楚诀的手里,他那时候会难过吗?会为江岁欢报仇吗?江岁欢见他面色有些茫然,淡淡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用着急给出答案。”</p>

“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你可以假装江岁欢真的死了,此刻这具身体里的我,并不是你真正的妹妹。”</p>

“那么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你会为她报仇吗?”</p>

江昱看着眼前的江岁欢,按照她的假设进行了想象,想象这具身体里是另外一个人,而他真正的妹妹,已经死在了京城外面的乱葬岗之中……</p>

咚!</p>

仿佛有一把大锤子用力敲在他的心口,他疼得弯下了腰,身体仿佛陷入了冰窟,冷得无边无际。</p>

他咬紧牙关,缓缓说道:“我会!从前是我蠢,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般宠爱,可我早就后悔了。”</p>

“自从我醒悟以后,就恨不得把从前缺失的全部补给岁欢,我想要当这天下最好的哥哥!她在我心里,她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p>

“若是她已经死在乱葬岗之中,我会为她报仇,亲手杀了楚诀,将他挫骨扬灰!虽然江媚儿已经被雷劈死了,这也不要紧,我会给她立一个恶人碑,让她遭受千秋万代的世人唾骂!”</p>

“而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p>

江昱说完以后,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月亮重新出现了。</p>

江岁欢道:“看来你的确很后悔。”</p>

“是啊。”江昱悲伤地说道:“我一想起从前对你那么冷漠,就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狠狠打自己一顿。”</p>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冷淡,反而去宠爱一个来路不明的人!”</p>

江昱苦笑着摇头,“你当时还不爱说话,即使我那么对你,你也总是乖巧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的……”</p>

说到这里,江昱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江岁欢,“你和从前的性格大不一样了。”</p>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当一个人经历了生死,或许性格就会产生极大的变化。”</p>

“岐远将军久经沙场,应该清楚这一点。”</p>

江昱道:“的确如此,一旦经历了生死,沉默寡言的人可能会变得开朗活泼,大大咧咧的人也可能变得胆小怕事,人一旦经历了生死,性格很有可能和从前完全不一样。”</p>

“可是岁欢,你的医术和武功又是从何而来?”</p>

江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很明显,他开始怀疑起江岁欢的身份了。</p>

而江岁欢并不慌张,反而质问道:“岐远将军从小就不爱看见我,又怎知我不会医术和武功呢?”</p>

江昱道:“我去过你的房间,里面从未有过医书,而你从前的走路姿态也并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与现在大相径庭。”</p>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让爹娘给你立牌位呢?”</p>

江岁欢轻声笑了起来,“人是会变的,岐远将军去了边关那么久,我一个人为了活命,历经了千锤百打,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p>

“在我心里,从前的我早就死了,所以才让侯爷和侯夫人为我立牌位。”</p>

“你若是不相信,那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而你的亲妹妹已经死在了乱葬岗中。”她的笑容好似湖面上的月光,美丽又冰凉,“从此以后,我与你,还有侯府没有任何关系。”</p>

“不过还请侯爷和侯夫人遵守约定,为‘真正’的江岁欢立一个牌位,而你则给江媚儿立一个恶人碑,把她的事迹写上去,让她遭受世人唾骂。”</p>

说罢,她转身要走。</p>

江昱下意识地拽住了她,摇头道:“罢了,我还是不相信。”</p>

“不相信什么?”江岁欢问道。</p>

“不相信岁欢的身体里,会住着别人的灵魂。”江昱眉头紧皱,“但是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是岁欢,但你不是从前的她。”</p>

“从前的她受尽委屈,已经不在了……”</p>

江岁欢心中叹了口气,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江昱明白了这件事。江昱的表情很伤心,道:“人是由一段段的经历组成的,从前那个蠢笨的我,也已经不在了。”</p>

“虽然我不能弥补过去的岁欢,但我会为她报仇,帮她杀掉楚诀,为江媚儿立恶人碑,我要让她知道,我会是个很好的哥哥!”</p>

“好。”江岁欢点头,心想江昱终于开悟了。</p>

而她又为原主解决了一道执念,想来原主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会十分开心。</p>

二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江昱问道:“你刚才要拜托我一件事情,是什么?”</p>

江岁欢道:“我想让你救一个人,李薛洺。”</p>

“他是个好人,之所以成为楚逸的党羽,是因为他想要帮顾锦报仇。”</p>

江昱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小事一桩。”</p>

“还有别的事情吗?”</p>

江岁欢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p>

江昱轻咳一声,“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事还要麻烦你。”</p>

“……你直说便是。”江岁欢着急离开皇宫去看看顾锦,再看看宫外是个什么样子。</p>

可她刚拜托江昱帮忙,这会儿江昱找她求助,她总不能拒绝。</p>

江昱说道:“是关于公孙胥的事情,他不知被下了什么迷药,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p>

“岁欢,麻烦你去看一看他是怎么回事,尽快让他清醒过来。”</p>

江岁欢道:“既然是公孙胥的事情,那也是我的事情,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p>

“他现在在哪?”江昱道:“还在大牢里,顾锦派人把我们救出来时,本想把他一起救出来,可他死活不愿意出来,还口口声声说我们逃狱,要禀告皇上把我们都抓起来。”</p>

江岁欢想到江昱口中的这副场景,就有些哭笑不得,“走吧,带我去看看他。”</p>

阴冷可怖的大牢里,不仅关着罪犯,还关着刚刚被抓起来的楚逸和姬贵妃等人,这些人有的哀嚎,有的痛哭,有的破口大骂,各种各样尖锐凄厉的声音充斥着整座大牢。</p>

江岁欢走进去后,这些声音一股脑儿地钻进了耳朵里,难受得她缩了缩脖子。</p>

江昱关心地问道:“岁欢,你还好吗?”</p>

“不太好。”江岁欢诚实地捂着耳朵,“快被吵死了。”</p>

江昱对狱卒吩咐道:“让这些人安静点,不要发出声音!”狱卒们上前制止,奈何没有任何用处,这些人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吵得更大声了。</p>

江岁欢只好拿出耳塞塞进了耳朵里,对江昱说道:“没事了,带我去看看公孙胥吧。”</p>

“跟我来吧。”江昱带着她往前走去。</p>

每次经过一间牢笼,就会有人扑过来,抓着铁栏哀求道:“岐远将军!求求您跟皇上美言两句,微臣知道错了!微臣再也不敢谋反了!”</p>

“岐远将军,微臣不敢祈求皇上的原谅,只求皇上能开恩,饶了微臣的家人一命。”</p>

“岐远将军……”</p>

这些人都是跟随楚逸的大臣,楚逸谋反失败,他们也跟着沦为阶下囚。</p>

江昱只管往前走,对这些人的哀求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p>

江岁欢看着这些人的脸,有的她见过几次,有的她一次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但这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官,都明里暗里地做过一些坏事。</p>

她扭头问江昱,“这些人真的会被砍头?”</p>

江昱点头,“这些人背叛了皇上,肯定会被砍头的,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们,一旦我为他们求情,我也会死,”</p>

江岁点了点头,不在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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