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娴心中有数,这个时间点来的,一定是亲娘。留下来平白掣肘,兔子似的飞快带人从偏门离开,仿佛背后有狼在撵。
姬羲元见之一笑,命人合上那道小偏门,开了正厅四扇门迎客,把之前散出去的侍女安排回来等客上门。
温长公主到时看这光明正大的架势,明白自己今天必定无所得。这个外甥女和那高坐庙堂的长姊一般,半点不像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那些个计较,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情味,可恨的是姬氏传了病似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全然没人理解自己。
温长公主自顾自上前坐了,环顾一圈张口要茶“怎的?长辈来了,连杯茶水也不知道奉承?”
姬羲元扫一眼春月,“问你们呢?怎么没能上茶?”
春月麻溜跪下,其他侍女陪着跪,“长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家殿下过了酉时中再不用茶叶的,只饮白水或是羊牛奶,最多一碗鱼汤或是清粥。长公主突然临门,准备不及还请宽宥。”
温长公主气笑道“你们莫不是过了酉时中连客人也不招待了?”
春月委屈道“我们家殿下昨个才搬出宫,今儿才发帖子,十日后才开门待客宴乔迁喜事。”说着小心翼翼地窥温长公主面色,小声嘀咕“还真没见过这个点上门的好客呢。”
明着骂温长公主是恶客上门没好事。
温长公主气得两颊飞红,要不是身边随侍入府时被拦了,能叫人把这不识尊卑的丫头拽下去生生打死。
姬羲元看够笑够了,先温长公主一步开口解围“好了好了讲清楚就罢了,下次留心。你们都下去吧。”
温长公主忍怒冷笑道“世风日下,连你这样刚及笄的小娘子也能给我排头吃了。我那小郎君与好女儿都在你这吧?”
心里想法再多,姬羲元嘴上是不认的,“本就是新搬的,各色事务都没整顿。有所得罪还请阿姨海涵。”说到杨子青就坦然了,“阿姨的人不见了,哪里不能找?非找到我这个未婚小娘子的府上做什么。人还能平白无故丢了?出去好好问问,指不定就知道了。”
“你还装傻!”温长公主怒道。
“阿姨一年回来的比一年少,想来这满鼎都也没几个知心人了。”姬羲元打着团扇挡住微微翘起的嘴角,“今儿我是路过您府上了,不过去的是恭王府。堂阿姨前段时日仙逝了,也不知阿姨您这急匆匆回来有没有与送信人错过。若是方便,去上柱香吧。祖父在天之灵也能欣慰。”
温长公主绝对不会去的,姬羲元笃定。
十年前杨氏伏诛的时候,温长公主正陪着月子里的清河郡主说话。兵乱起的快平的更快,等温长公主心慌意乱的得到消息的时候杨驸马人头已经落地,溅在地上的血都冲干净了。忧惧惊慌到了极点,温长公主八月早产,四处乱糟糟的,是清河郡主强撑病体安排妥当,让温长公主生产。
本就体弱的清河郡主因此见风,养了好一阵子还是落下病根。
温长公主生产后先帝下关于孩子归属的旨意还没传到□□,姬羲元早一步悄悄去看两个红彤彤的妹妹。
姬羲元想玩游戏,满宫上下没人会揭穿。任由她悄悄地进去,侍从奶嬷嬷远远地跟着。温长公主抱着孩子望着清河郡主的孩子出神,喃喃着这两个孩子要是换换多好啊,她与四郎的孩子怎么能背负罪臣子的名头。转头却看见一眨不眨直盯着她的姬羲元。
后来温长公主给杨氏求情,先帝连夜把温长公主送回府,姬娴却留下了。此后一直到死,先帝都没想再见温长公主一面。
姬羲元其实没有把这事告诉先帝,阿翁已经风烛残年,经不起心伤了。但他应该还是从别处知晓了,那以后,原本与温长公主要好的清河郡主也疏远了。
今夜无星月,一阵微风顺着大敞着的的门拂二人裙面,带来一阵凉意。那双眼睛仿佛能窥破人心,温长公主与十年前的那天一样,脚底生凉。
温长公主最终略带踉跄地被扶着送上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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