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患得患失,不想让景十三见到自己不修边幅的病容,又怕他精心着饰后,华冠锦服,会让景十三觉得奢靡不适。
思来想去,他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质朴的月白常服,又将长发束起。
神态面色得体大方,姜屿沉下心来,移步走去正屋。
景十三已坐等在席垫上,身子挺直,映着洒落地上的明光,好似冲缓了先前惯有的冷漠。整个人容和又垂淡,不见丝毫不耐。
她今日特地穿了长衫,恰与姜屿相配。
姜屿抿唇,眸色微动,如一个不甚沉稳的少年,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心里竟泛起少许宽软。
景十三望见来人,镇定地站起身,向姜屿和成简兮二人颔首“姜公子,成公子。”
“景女君别来无恙。”成简兮笑意盈盈,率先开口,“听说您要过来提亲?”
姜屿长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如同融了暖和的轻阳,端谨而矜敛,不敢有过多的思绪显露。
“不错。”景十三坦然应下,旋即自袖中探出一方白玉佩,“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曾说过,此为未来的翁婿所留。”
她看着玉佩,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眷思,而后她把玉佩递在姜屿前面,郑重其事地开口“景十三愿倾尽所有,求娶姜公子下嫁。”
横风疏影,当时寻常。
茫然无依的旧障,好似溯过了两世的更迭,终又回到梦寐以求的原处。
姜屿神思飘远,长久没有出声。
景十三也不催促,便一直递着玉佩,双眸深沉看向姜屿,耐心十足地等着。
恒远双无静,空见影和尘。
成简兮瞥了姜屿一眼,为他担住场面,慢声对景十三说“听闻景女君说了一门亲事,不过两日,便与那处人家退了婚。一户不成又寻一户,这是纡尊降贵,才找至我们小屿么。”
他的语气不乏嘲弄,在初夏时节,无端多了分凉意。
姜屿攥住自己袖衫,面容垂下,似悄隐于容光铺泻的屋舍暗处,略显苍淡白皙,静静端坐着一言未发。
景十三无力反驳,低头应下“我先时,是与旁人订过亲。但而今登门,并无轻亵姜公子之意。”
她语气太伏顺,成简兮听在耳中,又觉索然无味,压了她一遭,不多乘胜追击“过往婚嫁由人,自不必提。”
“但女君方才说倾尽所有。”成简兮手中折扇轻扣,话语一转,又继续说道,“不知景女君的所有,又有多少积蓄?”
说罢,成简兮眉眼看向姜屿,与出尘公子透芒的眼眸对上,成简兮安抚地拍了拍他,眉眼从容如旧,示其安心。
“家有屋宅一间,黄牛一头,鸡崽十只,以及碎钱一些。”景十三没有多余的情绪,如实应答,稀松平淡地说道,“景十三积蓄不多,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