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小南等人低着头，很努力地在憋笑。</p>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诡异做出这么复杂的表情。</p>

李博望着地上死状奇惨的男尸，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不要共情诡异，不要共情诡异……也不知道是不是暗示得多了，心底反而腾起一丝奇怪的慰藉。</p>

除了他们这些异能者，连诡异都知道被楚修宁支配的恐惧了。</p>

就问你怕不怕？怕就对了！</p>

在这些村民的眼里，这群白大褂的姿势极为统一，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前面，脸被树影和头发的阴影挡住，悲伤在一片静默中蔓延，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把他们送走的样子。</p>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它们这回是遇上硬茬子了！</p>

事到如今，这些村民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p>

这批医生到底是什么来历啊？！</p>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p>

就连他们背后的银灰色大楼，在这些人眼里也成了地狱般的存在。</p>

诡异们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些人送走，江霁发现他们一直在朝婴儿塔的方向望。</p>

风吹得田地里的庄稼东倒西歪，天空中的云层被切割开，好像被打碎的玻璃。</p>

古村长看到那张笑意温润的面庞，和刚来村子的时候如出一辙，充满了欺骗性。</p>

微风拂过楚修宁银灰色的发丝，一身纤尘不染。</p>

他在心里恨道，往往是这种干干净净的，最他吗的要人命。</p>

血淋淋的婴儿爬到古村长脚边，抬起头，裂开血盆大口，“爷爷，爸爸，抱抱……”</p>

古根苗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含混不清地叫着，张开两条肉乎乎的胳膊。</p>

猩红的眼底写满了对亲情的孺慕……不，那是对血肉的渴望！</p>

古村长哆嗦着后退，满脸都是“你不要过来啊！”</p>

人群涌动，被男人们挡在身后的女人露了出来，有几个正好江霁昨天去送过药的。</p>

这几个女人被村里的男女老少包围着，那一张张面容阴森恐怖，表情充满了诱惑和威胁。</p>

女人们也麻木地低下头颅，机械性地抚摸着自己异常大的肚皮。</p>

一道打着旋儿的风吹过，江霁听见了远处的流水声，又好似略带一丝口音的哄睡民谣小调，面前的这些村民都不动了，鬼物如同沙堆一样顷刻间融入了土壤，和田坎融为一体。</p>

惬意的田园牧歌生活，悠闲宁静的村庄，还有这群穿着粗布马褂的村民，都随之消失不见。</p>

众人眼中的景象都如同万花筒般旋转放大。</p>

天空忽明忽暗，破碎的云团变幻不停。</p>

脚下硬实的土壤变成了蓬松下陷，空气里一层很厚重的烧焦味道，不小心吸入了鼻子便开始呼吸不畅，喉咙里也感觉附着一层灰。</p>

四周的边界无限拔高，天空也变成灰蒙蒙的颜色，阴沉了下来。</p>

江霁低头看向脚下，脚下厚厚的骨渣和焦黑碎块，脚踩下去就是咔嚓的脆声。</p>

这个地方她之前见到过，从一个小小的窗里。</p>

乙小南等人的表情从空茫到惊醒。</p>

李薇揉了揉眼睛，脱口而出，“这里是哪儿？”</p>

“婴儿塔。”江霁说，“我们进塔了。”</p>

这一站不叫小儿村，不叫小儿河，叫婴儿塔，其实就是最明显的暗示。</p>

丢进这座塔里的婴儿越多，就会被修建得越高，这座塔这百年来一直在不停地长高，长到了一定程度，下方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底下的地基就开始往周边扩大。</p>

婴儿塔吃掉了小儿村和小儿河，吃掉了公交站点。</p>

这座塔已经垒得很高，比那些动辄几十上百层的高楼大厦还要高，四周的边界上布满了焦黑的油烟痕迹，数不清的扭曲黑影趴在塔身内壁上，一双双猩红的眼幽幽地盯着下方的她们。</p>